十赌九输。
前几年孟家父子俩的阔绰样给认识的人留下了深刻印象，要不是他们祖上三代成分清白，早让人抓了。
尽管这两年他们说着家里穷，没钱之类的话，也没有多少人相信。
兜里有钱自然会被人惦记。
说是赌局，其实就是一群人针对孟秀一人的骗局。
先让孟秀尝到甜头，不怕他不上钩。
昨晚，正好是孟秀大赢特赢的一晚。
赢的不多不少，刚好八百块。
“你们一家人还真有趣，好好跟你们说不乐意。那么，罗双双认识吗？”王兴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孟秀，嘴巴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但细看，眼里没有一丝笑意，满满都是恶意。
孟秀瞳孔紧锁，怒气冲冲的表情凝结在脸上，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
“什…什么罗双双。”
两个老的对自己儿子可以说不能再了解了，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其中有事，并且被王兴珠捏住了把柄。
“儿？什么罗双双？”
陈翠花把孟秀拉到一边咬耳朵。
孟秀紧咬牙关，狰狞的表情把陈翠花吓了一跳。
“你们也别商量了，搞破鞋又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你儿子怎么可能对你老实交代。你还不如问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搞破鞋！
孟山和陈翠花目眦欲裂，这三个字可不能瞎说，但孟秀阴沉着脸，一看就知道确有此事。
这种事不说出来还好，一旦说出来，那就不能善了。
这样的事其实不少，哪家没点见不得人的事？
就说隔壁铁匠，孟山晚上喝酒回来，就遇到过铁匠好几次。
大晚上出门能有啥好事，一定是出去鬼混去了。就像后世常有家长不允许孩子晚上出门，认为孩子晚上出门一定是去干不正经的事。
那是因为父母这辈，是真的出去鬼混。
事实也正是这样，还是孟山撞到的，他看到铁匠大晚上偷摸从陈老四家里出来。
陈老四前不久出远门，家里只有他媳妇。
孟山和铁匠对视的一瞬间，双方都知道了对方知道了，但双方都有默契，互相点了下头就各回各家。
这种事只要不搬到台面上，就都不算事。
“妈妈，搞破鞋是什么？”孟思华听了一阵，前面的他勉强听懂了，大概就是爷爷奶奶还有爸爸欠妈妈的钱。
欠钱是要还的，这个他知道，但是搞破鞋这个词他仅有的五年人生里还是第一次听到。
孩子天真的一句提问，彻底打破里孟秀防御的面具，露出底下低劣不堪的灵魂。
“小孩子不懂别瞎问。”
“哦。”
孟思华委委屈屈的应了声。
但很快，他就没时间委屈了。
“搞破鞋你们没兴趣？那么，陈山，赵今，杨成……”
王兴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秀打断了，再说下去他的汗都要出来了。
这些都是昨晚和他一起赌的兄弟们，孟秀不敢相信也只能相信，没想到他这个平日里柔弱少话的妻子，背地里居然什么都知道。
钱不掏是不行了。
“不就是要钱吗？我给，你闭嘴！”孟秀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又让一旁的老两口震惊到。
他们家哪来的钱？
只能说生活就是这样戏剧性，孟秀从自己房间里翻出一个布包，狠狠咬了咬牙，闭眼拿起布包走出来。
随着一张张大团结数到王兴珠手上，孟思华张大了嘴巴，他人小，没见过世面，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平时他手里最多的钱，就是陈翠花给他的一分买糖的钱。
我勒个乖乖，这得买多少糖啊！
孟思华的嘴边出现了可疑的液体。
“儿，你哪来的这些钱？”孟山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家里有这么多钱，他们这几年何必过的这么辛苦。
“不能给她！我们家的钱，凭啥给她！”陈翠花这下子也反应了过来，伸手就要去王兴珠手里抢钱。
王兴珠捏着钱的手往旁边一躲，陈翠花抢空，眼睁睁看着钱被王兴珠揣进兜里。
孟秀拦住自己妈准备上前抢钱的动作，别说他爸妈受不了，就连他心里也在滴血。
这么多的钱，就这样轻易给出去。
但不给是不行的，王兴珠知道的信息远比他知道的多。
先不说他和罗双双的事情，单说王兴珠刚才念叨的人名，这个钱就不得不给。
搞破鞋和赌博。
哪一样被王兴珠捅出去都能让孟秀狠狠栽个跟头。
“你满意了吧。”孟秀死死拉住陈翠花，双眼通红，显然失去一大笔钱，让他恨不得当场把王兴珠打死。
但残留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嗯哼，勉强满意。我和王思华就走了，以后王思华就只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你们得记住，不然孟秀搞破鞋和聚众赌博的事，我就没办法保证不说出去哦。”
王兴珠满意一笑，浑然不在意自己的话给老两口带来怎样的冲击。
她的话还没说完，牵住刚通知改名的王思华的手，淡定向眼前三人点了下头，“今天叨扰了，我们娘俩现在就走了，希望你们出去也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我王兴珠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们最好老实点。”
王兴珠的警告是有必要的，她的身份就是最大的问题，当初户口还是孟山买的，隔壁县有一家的女儿也是叫王兴珠。
这一家人身患痨病，女儿死了后，夫妻俩为了筹集医药费，把女儿的户口卖给了孟山。
孟山给了对方一笔钱后，王兴珠就这样顶替了对方。
就算拿到了医药费，夫妻俩也没能活多久，双双去世。
现在除了孟家人，再没有人知道王兴珠真正身份。
王兴珠和王思华的东西早就收拾了出来，两人一人背着一个小包裹往外走。
守在院子里准备看热闹的邻居们瞳孔地震。
这就离婚了？还让媳妇把孩子带走了？这孟家人怎么肯的？
种种疑问让邻居们好奇得抓耳挠腮，恨不得当场拦住王兴珠问问清楚。
王兴珠走后，孟山才从震惊情绪中缓过神，先不谈刚才王兴珠放下的狠话还有其中威胁的意思，单说孟秀赌博这件事就让孟山胆颤。
赌博作为“旧社会毒瘤”，是万万不能碰的。
赌资仅仅几块钱被发现了，也能被拉去批斗或者游街。
整整八百块！
孟山没文化，也不懂法律，但他知道这么大的金额，被发现了一定不止批斗或者游街这么简单。
“儿啊，你真的赌博了？”
看到孟秀坐在椅子上低头不反驳，孟山和陈翠花的心往下沉。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
“赌博真这么赚钱？”
孟山紧接着的一句话，让孟秀忍不住抬头看向自己父亲。
他听出了父亲话里的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