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小敬心里猛得一沉！
蹬！
脚下的青石板直接下沉一寸！
热气扑面而来，娄小敬牙关紧咬。
原本瘦小苍白的面部有点变形，眼窝扭曲，额前的头发甚至开始蜷曲。
轰——！
金丹气势轰然炸开。
但恰在这时。
天地间倏然一静。
眼前突然一黑。
似乎就一个瞬间，他整个人就从极昼来到了极夜。
入眼可及，是漫天的黑。
他确定自己的眼睛还睁着，确定自己眼睛没有瞎掉。
但天与地也确确实实在刚刚这一个瞬间变了颜色。
他瞳孔放大。
四周的杨树、牡丹、草丛、亭台、楼阁，包括位于游廊的一根根漆木大梁，以及之前那柄近在眼前的的剑锋，现在都已消失不见。
“这是什么剑法？！”
极致的黑暗中，他脑海里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
陈黎山的典籍从小就读遍了，但从未有哪一本典籍记载过陈黎剑有过这样的能力，甚至从未有典籍记录过这样的剑法。
“难道是这个苏先生自创的？”
穿着家仆衣服的年轻人眼瞳瞪大，也许是黑暗的力量太过深沉，他原本平淡木然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惊骇。
但眼前的黑暗只持续了一瞬。
一瞬后，所有的黑暗开始从后往前，朝着他前方一个点开始收束，鲜活的色彩先是从眼角探出，随即渐渐出现在了眼前。
跟着周遭花草树木以及亭台楼阁一起出现的，是他的那位对手，是那个被张天桥公子视为德不配位，配不上陈黎剑的无名之辈……陈黎剑的主人，苏念温。
黑暗收缩于脖颈前方的一点之内。
家仆眼瞳下移，视线聚焦，看到了那个黑点，黑点位于一把剑的剑身中央。
而这把剑此时，正横亘在他的脖颈之上。
“我输了。”
娄小敬低着头，
“多谢苏先生手下留情。”
家仆模样的天才很干脆。
没有耍赖，也没有为他们家的娄云公子拼命。
赵凌笑了笑：“小敬兄，承认！”
“哐！”
他收剑入鞘。
这样最好。
刚刚枭通越真人给他传音，眼前这位，应该只是一个年纪不超过一甲子的金丹中期。
如此年纪的金丹，通越真人说，他平生仅见。
对方只修行了一甲子，大部分的时间都要闭关冲破。
赵凌觉得对方的心智恐怕跟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差不多，不是端木文赐那样的老妖怪。
但这人的心性却很沉稳，不骄不躁。
甘当家仆。
也没有怨怼之心。
战也干脆，输也干脆，有几分淡然的模样，未来怕是前途不可限量。
娄小敬抿着嘴唇，低声问了一下，“敢问苏先生，您方才这是什么剑法。”
“金乌阙，第二重天阙。”赵凌压抑着手臂的颤抖，轻声道。
第一重天阙是第一块碎片的恐怖高温。
第二重天阙是在第一重天阙的基础上，增加了无极阵的能力，将对方拖入黑暗中。
两块碎片同时用。
威力巨大。
但副作用也巨大。
丹田里的灵气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
身体也有些扛不住，纯靠「健康」属性在这儿硬撑着。
好在赢了。
金乌阙……娄小敬品了品名字，拱手道：“受教。”
青石板崩开的时候，溅起一地的烟尘，在刺眼的光线上下浮动。
大堂台阶上，两人目瞪口呆。
饶是自诩见过了大风大浪的娄云，这一刻也讷着嘴，有些说不出话。
输了？
一招就输了？
从小到大，他都没想过娄小敬会输，尤其是没想过娄小敬竟然会输给修为比他低这么多的人？！
练气九层？
刚刚那一招是练气九层能使得出来的吗？
娄云胸腹起伏了一下，缓缓吐出口气，心中震惊。
“天桥，你刚刚看到他是怎么出剑的吗？”娄云压低喉咙，喊了一声。
张天桥的眼睛还睁着，久久没有眨下。
原本背着的手现在松开了。
但却僵硬得留在身后，并没有垂到身前来。
“天桥！……”
在娄云喊了第三声之后，张天桥微张的嘴唇才合上，口舌发干道：“没有……没有……”
没有看到对方出剑。
没有看到对方身形。
只看到对方的剑先是变红，说了一句什么“钟氏刀法”。
然后就消失了。
彻底消失。
他把神识全部洒出去了，整座庭院，包括庭院上空，甚至屋顶上的瓦片，都已经布满到自己神识的极限了，但刚刚那一刻，他却连对方的一丝影子都没有捕捉到。
又下一刻，他看到娄小敬脚下的青石板崩碎了，接着，一把金色的剑就从空间中莫名伸了出来。
即便离得如此远。
但当自己的眼眸集中到那把金色的剑上时，眼前就陡然一白，眼球刺痛，宛如自己正直视一只遮天蔽日的恐怖金乌！
张天桥眼瞳眨了眨，手臂有些发软。
他不知道刚刚是不是错觉，但在对方的剑与娄小敬极其相近时，娄小敬的身体似乎被一片黑影包裹了一瞬。
他也不知道是自己眼花了，还是确有其事，这只能等回去之后，直接问娄小敬了。
“这就是展棠前辈看好的人吗？得到这种程度？才能被展棠前辈看好吗？”
张天桥咬了一下牙。
心中突然有些发酸。
从小看着展棠前辈的背影长大。
原本还以为展棠前辈看错了人，他打算从对方手中拿到陈黎剑，带回星宫，站到展前辈面前告诉他，陈黎剑……不是无名之辈可用的。
“他不是看错了小敬的修为。”身旁，娄白突然叹了口气。
张天桥猛然扭头，张大着嘴，眼瞳收缩。
娄白轻声道：“他是懒得理我和你，所以直接选择了我们中最强的这个来立威。”
张天桥一听，目光突然有些怔然。
但收回视线，看向场间时，又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对。
能使出这样一剑的人，真的看不出小敬的修为吗？
“他是想告诉我们，即使是小敬当面，他也是照样摧枯拉朽，我们就不要不自量力了。”
剑……借不走了。
赵凌将陈黎剑插回腰间，笑眯眯缓步走向大堂台阶。
“张兄？”
张天桥吸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踢到身后的门槛，他瞪眼道：“我们元婴境的师兄在外面等我们！”
“我知道。”
赵凌笑了笑，“元婴初期嘛，天色不晚了，要不要叫上那位前辈一起，各位今晚在我这儿留饭？”
张天桥瞬间说不出来话了。
“不叨扰了。”
娄云从储物手镯中拿出一个碧绿色的瓶子，两只手捧着，微微弯着腰递向赵凌，“苏先生果然不愧是展前辈定下的陈黎剑所托之人，剑法通神，精妙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