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饭菜之类还是别想了，拿出来也不好解释来源。
这个年代其实已经有客机，如果只有刘照天一个人，他大概会选择直接飞过去。但这次拖家带口、一行五人，一时之间安排不了这么多人坐飞机，而且也太高调了。
长途旅行让大家都有些疲惫，失去了初时前往香江的兴奋。刘照天只能时不时调节气氛，偶尔变出些吃的来。
火车终于到站，不只众人，连刘照天也松了口气。这年头的全家出行，实在是遭罪。
下了火车，刘照天拿着介绍信和身份证明，找到一家机关单位的招待所。这类招待所的条件通常要好不少。安顿好几人后，他独自去联系剩下的通关手续。
在招待所休息一夜后，大家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刘照天吩咐众人换上他从香江带回来的衣服，准备通关。
两女起初觉得这些衣服花里胡哨的，但也明白入乡随俗。初来香江，最好别太扎眼，跟着大众走总没错。
坐上出租车后，两女才真切感受到这座城市的氛围。这在京城是看不到的。到处都是高楼与商店，繁华程度超乎她们的想象。
满街是打扮时尚的女性，衣着鲜艳、样式各异，有些甚至十分暴露，与她们平时上街见到的单调颜色截然不同。这让她们觉得，简直像黑白电视和彩色电视的差别。
由于打算在香江过完年再回去，刘照天提前托华信公司租了间房子。走进这间七百多尺的屋子时，或许因为住惯了大院，她们觉得房子特别窄——六十多平硬是隔成三室，确实有点意外。但当听到一个季度的租金后，两人立刻闭上了嘴。
等刘照天把家人都安顿好，他才再次来到华信公司投资部。投资部的人已提前知道他来的原因，全都在会议室等着。刘照天走进会议室，目光扫过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人依旧是那些人，但脸上的愁容藏不住内心的焦虑，早已不见往日的意气风发。
他们原本以为，被派去经营汉堡店是大材小用。
没想到现实却给他们上了一堂沉重的课。
生意实在惨淡，每日的净收入连成本都不够，更别提水电、员工工资和房租了。
刘照天看着众人的神情，明白投资最需要的是信心。
他没有说打击的话，只是简单了解后，便让大家带他实地去看店面。
一看见招牌和门头，刘照天就皱起眉头。
不知是谁的主意，牌匾用白底黑字，工工整整写着“潘达汉堡店”五个楷体大字。
招牌右边画着一只黑色大熊猫，嘴里还叼着根绿色的竹竿。
外墙用碎石包裹，透着说不尽的陈旧与沧桑。
刘照天一看便知，这地方从前八成是个中餐馆。
走进店里，或许因为不是饭点，只有一个客人坐在角落看书。
他又看向儿童游乐区——几个滑梯和跷跷板孤零零地摆在用餐区中间。
刘照天转头问身边投资部的员工：“谁让滑梯放这儿的？”
那员工一直留意他的表情，见他自进门就眉头紧锁，只好小心翼翼回答：
“有人说这样方便看孩子，我们觉得安全，就这么摆了。”
刘照天压着火，走到吧台，把餐品全点了一遍。
等餐时，他又环顾四周，没一处让他满意。
直到咬了一口鸡腿，他直接把它摔到地上。
店面陈设不行，可能是能力问题；
但餐品有的焦、有的生，这完全是态度问题。
他冷冷扫视众人，问道：“店面设计是谁负责的？”
大家倒是齐心，异口同声：“一起研究的，领导最后审核的。”
刘照天又问：“后面炸鸡的人是谁培训的？”
看着众人一脸茫然，他明白了——又是哪个外行领导瞎指挥。
刘照天心里清楚，短短几天就赶着开业，对他们来说确实不容易。
但眼前的一切实在太糟糕了，刘照天自踏入这里起，还没发现任何值得称道的地方。
他强压着心头火气，招呼所有人到公司开会。
众人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陆续走进会议室。
刘照天环顾四周，只见每个人都神情局促，却没人主动提出自己的想法。
他抛出第一个问题：“我们服务的对象是谁？”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半晌才有人低声答：“儿童。”
刘照天看着众人畏畏缩缩的模样，终于按捺不住怒火：“既然知道是儿童，还敢用黑白色调？这是在搞工业化设计，还是极简主义？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工厂车间！到底是谁提出用工业风装修的？”
所有人都低下头不敢作声。终于有个胆大的开口：“刘主任，您当初说要以熊猫为主题，我们觉得黑白配色最合适，不会喧宾夺主......”
望着这群年纪大多比他长的同事，刘照天强忍骂人的冲动，尽量平复语气：“从现在开始，谁都别发表那些不着调的想法。全部按我说的做——”
“首先，除了承重墙，其他墙体全部拆除，换成落地窗。要让顾客一眼就能看清室内全貌。”
有人插嘴问道：“后厨也要拆吗？”
刘照天瞪了对方一眼：“后厨同样改造，让顾客能直接看到烹饪过程。这件事谁愿意负责？”
见一个女孩应声站起，他立即吩咐：“就交给你去办。最迟明天晚上，我要看到成果。”
女孩还想说什么，刘照天已经冷声道：“别磨蹭，马上行动。完不成任务，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待女孩匆匆离去，他继续部署：“现在把所有黑白配色的装饰全部换掉，改用明亮的暖色调，重点采用红、橙、黄三色。别再弄得像灵堂似的。”
见众人依旧低头不语，刘照天随手指定一人：“给你三天时间整改。要是做不好，直接辞退。”
在众人注视下，那名员工快步冲出会议室。
刘照天目送对方离开后，拿起会议电话，直接拨通了韩湘生的号码。
刘照天此刻正在气头上，说话毫不客气。
他直接对韩湘生说：“韩总，让内地马上多派几个厨师过来，最晚后天早上。没问题吧！”
话一说完，也不等韩湘生回应，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韩湘生在电话那头觉得莫名其妙。他知道刘照天今天过来了，却没料到对方火气这么大——话虽说是请示，听着却像命令。
但他也清楚眼下形势，只能默默接受。
随后，韩湘生开始接连不断地向外拨打电话。
投资部里一片寂静，除了刘照天的声音，就只能听见众人轻微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低着头，没人敢出声。
大家以前和刘照天接触不多，仅仅见过几面。他在众人心中的印象总是温文尔雅，脸上常带着微笑。
谁都没想到，工作时的刘照天竟会如此暴躁。
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次店面从筹备到开业只用了几天时间，尽管他们效率很高，业绩却差得离谱——刘主任发火也情有可原。
这时，刘照天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再次响起：
“店里游乐设施是谁负责的？”
见众人依旧低头不语，没人主动站出来，刘照天直接下令：“现在出来四个人，把全香江的儿童乐园全部摸排一遍，统计出孩子们最喜欢玩什么。”
“不用你们动脑筋，直接照搬，能做到吗？”
这次没等刘照天点名，立刻站起来了四个人——办公室气氛实在太压抑，她们只想尽快离开。
而且大家都明白，这个任务虽然工作量不小，但内容相对简单。
刘照天看了看这四人。
“统计好之后，直接去店里安装，不用再向我汇报了。”说完朝她们挥了挥手。
四人点点头，快步冲出了会议室。
刘照天又扫了一眼屋里剩下的人。
还剩不到十个，个个低着头，拿笔在纸上不知写些什么——也许在记录刘照天的话，也许是无意识地乱画，又或者是在偷偷抱怨。
刘照天并不在意，随后指派了他身边的六个人。
他吩咐道：“你们几个，负责抓好标准化流程。”
见大家仍一脸茫然，刘照天没时间让她们猜测，直接说明：“要做好品质、服务、运营管理和员工培训的标准化。”
随后又问：“品质是什么？”
没等众人回应，他便直接举例：“比如牛肉饼出炉十分钟没人吃就扔掉，薯条炸好七分钟没卖掉，也扔掉。”
“过几天有师傅来了，你们就照着麦当劳的口味，一模一样地学。”
“每一步都要精确到秒——几度开始炸、炸多久、控油多久。”
“以后开任何新店，都按这个标准流程做。”
又交代完员工培训的事，就让几人离开了。
接着，他把剩下的三个人叫进办公室。
这次主要交代的是店标和店内形象设计。
刘照天凭记忆画出功夫熊猫阿宝的样子，又画了几张形象草图。
想了想，又画了熊本熊、傲娇虎等一系列卡通形象。
尽管刘照天画工一般，但每个形象的神韵都捕捉到了。
“你们找人手把这些形象充实起来，再多画几种不同姿态。”
“然后按这些形象去订做一批玩偶。”
大家赶紧接过刘照天手中的画稿，正要走出门时，
听见刘照天在身后幽幽地说：“这几天再做二十个等身大人偶。”
众人一听，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接着传来刘照天带着几分阴森的声音：“开业那天，你们穿好人偶装，统统上街拉客。”
说完，刘照天也感到累了，挥挥手让大家出去忙。
其实他能记住这么多，是因为大学时曾在麦当劳打工一周。
当时就对麦当劳标准化的流程印象深刻。
他明白，正因为这种精益求精，店铺才能一直红火。
去别的店吃饭，口味好坏全凭运气。
但在麦当劳，你永远能吃到一样的味道，不用费心挑选。
这个年代的麦当劳虽然也开始讲标准化，
但远不如后来那么严苛。因此刘照天相信，用未来那套方法，一定能打败现在的麦当劳。
随后，他在纸上又记了些内容，转身上楼敲响了总经理办公室的门。
在韩湘生对面坐下后，刘照天略带歉意地说：“韩总，不好意思，刚才被下面的人气到了，电话里语气急了点。”
没等韩湘生开口，他紧接着问：“厨师的问题，您现在能帮忙解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