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去，西营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只留下满地狼藉。林墨捂着流血的手臂，目光落在那行“三更，粮仓见”的刻字上，心中疑窦丛生。鬼面显然是故意留下这线索的，是陷阱，还是另有图谋？
“这字迹是新刻的，”萧镇主捻着刀鞘边缘的木屑，“像是临时决定的。”他看向林墨，“你觉得去不去？”
林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伤口的刺痛让他头脑更清醒：“去。不管是陷阱还是什么，总得弄清楚他们想在粮仓做什么。”他看向了望塔的方向，“苏姑娘的箭法来得正好，或许……可以请她帮忙。”
萧镇主点头：“我让赵虎带人暗中布防，你们从侧门潜入，见机行事。”
三更将至，月色被乌云遮蔽，营地陷入一片浓黑。林墨裹紧了斗篷，借着粮仓外墙的阴影潜行。苏清鸢已等在约定的墙角，一身夜行衣衬得她身形愈发挺拔，背上的长弓泛着冷光。
“箭囊里备了火箭，”她低声道，递给他一把短匕，“影阁的人擅长偷袭，小心背后。”
林墨接过匕首，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心中一动。自入营以来，这位苏医官总是若即若离，今日却主动应下帮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粮仓内堆满了谷袋，空气中弥漫着谷物的清香，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煤油味。林墨示意苏清鸢熄灭灯笼，两人摸黑躲在粮堆后，屏气凝神。
三更梆子刚响，粮仓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几道黑影闪了进来，为首的正是白天逃脱的鬼面。他手腕上的伤口显然简单处理过，动作却丝毫未受影响。
“人呢？”鬼面的声音嘶哑，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
“急什么？”一个阴柔的声音从阴影里传出，伴随着轻缓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锦袍的男子走了出来，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正是营中负责粮草登记的主簿，李修文。
林墨瞳孔骤缩——李修文平日里一副文弱书生模样，待人温和，谁能想到他竟是影阁的人？
“东西带来了？”李修文瞥向鬼面，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屑。
鬼面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扔过去：“藏粮的地图，萧镇主的布防图也在里面。别耍花样，事成之后，影主答应给我的，一分都不能少。”
李修文打开油布包，借着鬼面递来的火光翻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放心，影主从不说谎。倒是你，白天被个丫头片子射伤，传出去不怕丢了影阁的脸？”
鬼面冷哼一声：“那丫头箭法确实刁钻，不过下次见面，定要她性命。”
躲在粮堆后的苏清鸢闻言，指尖悄然搭上了弓弦。林墨按住她的手，轻轻摇头——还不是时候。
李修文将地图收好，突然话锋一转：“对了，那个林墨，你觉得他碍事吗？今天在西营，他倒是挺能打。”
鬼面嗤笑：“毛头小子罢了，等解决了萧镇主，再收拾他不迟。倒是你，确定能把粮仓烧干净？”
“放心，”李修文指了指墙角的煤油桶，“我早就让人在粮堆下埋了引线，只要一把火，这粮仓就会变成火海。到时候萧镇主没了粮草，不出三日就得退兵。”
林墨心头一震，难怪闻到煤油味！他悄悄摸向腰间的火折子，打算趁其不备先点燃引线附近的湿稻草，阻止火势蔓延。
就在这时，李修文突然看向林墨藏身的方向，厉声喝道：“谁在那里？！”
一支淬毒的短箭破空而来，直取林墨面门！苏清鸢反应极快，拉弓搭箭，“咻”的一声将短箭射偏，同时拽着林墨滚到另一堆粮袋后。
“抓住他们！”李修文大喊，鬼面已拔刀冲了过来，刀风凌厉，直劈粮堆。
“你去阻止引线，我来拖住他们！”苏清鸢将一支火箭塞进林墨手里，自己则抽出腰间软剑，迎向鬼面。
林墨咬牙点头，转身冲向墙角。李修文见状，从袖中甩出数枚银针，逼得他连连躲闪。林墨看准机会，将火箭狠狠扎进煤油桶旁的湿草堆里，火星溅起，却被潮湿的草料闷灭。
“找死！”李修文扑上来，掌风带着一股腥气，显然练过毒掌。林墨侧身避开，短匕直刺对方肋下，却被他用袖中软甲挡住。
另一边，苏清鸢与鬼面斗得正酣。她的剑法灵动飘逸，时而如穿花蝴蝶，避开鬼面的猛攻；时而又如惊鸿照影，剑尖直取破绽。鬼面虽勇，却被她的巧劲缠得难以施展，加上手腕旧伤隐隐作痛，渐渐落了下风。
“撤！”李修文见势不妙，虚晃一招，转身就往粮仓后门跑。鬼面也想跟着逃，苏清鸢哪肯放过，一箭射穿他的脚踝，鬼面惨叫一声倒地。
林墨追向李修文，眼看就要追上，对方却突然回身扔出个烟雾弹。浓烟中，林墨只听到“扑通”一声，等烟雾散去，后门大开，李修文已不见踪影，地上只留下一枚沾着血迹的玉佩——正是李修文刚才把玩的那枚。
“让他跑了。”林墨捡起玉佩，懊恼不已。
苏清鸢用剑指着倒地的鬼面，冷声道：“说，影阁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鬼面狞笑一声，猛地咬住牙关，嘴角溢出黑血，竟也自尽了。
林墨看着鬼面的尸体，又看了看墙角的煤油桶，心有余悸：“还好来得及时，不然粮仓就真没了。”
苏清鸢收剑入鞘，目光落在那枚玉佩上：“这玉佩……是镇南王府的东西。李修文和镇南王，恐怕脱不了干系。”
林墨握紧玉佩，指节泛白。镇南王是当朝重臣，若他真与影阁勾结，事情就远比想象中复杂了。
远处传来赵虎带人赶来的脚步声，林墨抬头看向苏清鸢，月光透过粮仓的破窗洒在她脸上，映得她眼神清亮。
“今天，谢了。”他真心道。
苏清鸢淡淡点头，转身走向阴影处：“我只是不想粮草被烧，连累无辜士兵挨饿。”话音未落，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中。
林墨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心中清楚，这场风波，才刚刚撕开一道口子。而藏在深处的暗流，正汹涌而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