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微亮。
风雪已歇,一轮红日自东方升起。
陈安推门而出,早早等候在外的老者与一众山民。
连忙上前,呈上数株品相极佳的百年老参。
“山神老爷,我等无以为报,唯有此些许薄礼,还望......”
“不必了。”
陈安摆了摆手,并未收下。
抬头看向身前那座巍峨神山,眸光悠然。
片刻之后,方才收回目光。
对着众人微微颔首,算是告别。
“有缘再会。”
说罢,他也不再多留,转身迈步,踏雪而去。
身影几个闪烁后,便消失在了茫茫林海当中,不见了踪影。
唯余下一众山民,朝着他远去的方向,长拜不起。
......
林海雪原,一望无垠。
陈安踏雪而行,步履看似不快,身形却如一道青烟,在这茫茫雪林当中倏忽远去。
常人需走上数日的崎岖山路,于他而言,不过是半日的光景。
沿途中,人烟绝迹,唯有兽踪处处。
时有体型硕大的黑熊自雪洞中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却又慑于其身上那股深藏的危险气机,不敢上前。
亦有通体雪白的灵狐,于远处山崖上一闪而逝,狡黠的眸子里满是警惕。
越是往山林深处走,陈安便愈发能感受到此地的不同寻常。
林木愈发高耸古老,动辄便是数人合抱的参天巨木,枝干虬结,直入云霄。
风雪深处,更是隐约能瞥见不少身形奇异的异兽身影。
或头生独角,或肋生双翼。
虽只是惊鸿一瞥,却也足以证明此地并非寻常的山野。
“有趣。”
陈安脚步微顿,望着一头自雪地里一跃而出,形如猛虎,背生双翼的异兽消失在远方,脸上露出一抹意趣。
“此地未经俗世侵扰,倒是保留了几分上古蛮荒之景。”
他心中暗道一声,愈发觉得此行不虚。
......
又是半日之后。
山势愈发陡峭,气温亦是随之骤降。
寻常草木早已绝迹,唯有嶙峋怪石与终年不化的冰雪,构成了此地单调而又冷寂的主色调。
陈安一路而上,周身法力流转,自成一方天地。
任凭外界寒风如刀,冰雪加身。
于他而言,不过是清风拂面。
待到他穿过最后一片被冰雪覆盖的石林,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群山之巅,一片犬牙交错的险峻雪峰间。
一汪碧蓝如镜的湖泊,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宛若一块浑然天成的巨大宝石,被镶嵌在这片皑皑白雪当中。
湖面平静无波,不起半分涟漪。
在天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幽深而神秘的光泽,仿佛能将人的心神都尽数吸入其中。
四周万籁俱寂,唯有风声呼啸。
此地,便是传说中女真一族的起源圣地——
天池。
陈安站在湖畔,眺望眼前这般壮丽风光,眸光悠悠。
此地灵机虽同样稀薄,可其间流转的那股苍茫而古老的气机,却比山下浓郁了不知多少倍。
寻常人自然是难以在此久居。
可换成修行人士,不说道行能有几多精进,却也比寻常山野不知好上多少。
“倒也算是一处不错的修行地。”
陈安心中暗赞一声,也没有着急探查。
只是寻了一处避风的巨石坐下,略作休息。
......
一炷香功夫过后。
陈安缓缓睁开双眼,明亮光芒一闪而过,神完气足。
不急不缓的起身,踱步至湖边。
心念一动,浩瀚的神念便如无形潮水。
从眉心灵台处涌出,探入了那片幽深而冰冷的湖水当中。
霎时间。
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清晰无比地映照在了他的心湖之内。
只见湖水深处,并非是想象中的一片冰冷死寂。
而是有一条通体由黑白气机交织而成的磅礴巨龙,盘踞于湖底,酣然沉睡。
其龙躯之庞大,几乎占据了整个湖底。
鳞甲森然,龙须飘摇。
周身更是萦绕着一股睥睨四方的霸道与蛮荒之意,仿佛就是此地天地间的唯一。
“原来如此。”
陈安眸光微凝,有所了然。
“这便是那金人国祚所系的龙脉之灵,同样也是这白山黑水间的自然灵。”
若光是前者倒也好说,不难解决。
可夹杂上后者,就变得有些棘手起来。
便在此时,那本是酣睡的巨龙似也察觉到了他这不速之客的窥探,豁然睁开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眸子?
不见自然灵的平和轻灵,只有纯粹的暴虐。
吼——!
一阵无形的咆哮,在陈安神念层面轰然炸响!
继而便有冰冷而暴虐的意志如山崩海啸般,朝着陈安的心神悍然冲来!
与此同时,本来平静无波的天池湖面。
此刻同样在这股意志的搅动下,忽然掀起风浪。
狂风呼啸,冰雪倒卷。
仿佛这片天地,都因为这龙灵的变化而为之色变。
陈安站在山巅,俯瞰天池。
青衫猎猎,身形不动如山。
面对到那股山呼海啸,足以让寻常修行者心神崩毁的气势。
也只是眉头微挑,却也并未退缩。
“性情暴虐,倒也符合其国运之相。”
陈安暗道一声,心念一动,探入湖底的神念尽数收回。
风浪渐歇,湖面复又归于平静。
仿佛方才那般惊天动地的景象,不过是一场幻觉。
可陈安却知,这不过是表象罢了。
那湖底的龙脉之灵,已经被他惊动,升起警惕。
“想要在不斩灭其的前提,消除掉和金朝捆绑在一起的气运,怕也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陈安瞧着那片看似平静的湖面,心中思忖。
“此事,还需从长计较。”
一念至此,陈安便也不再犹豫。
转身于湖畔寻了一处背风向阳的山坳,并指为剑。
剑光闪烁间,削木为梁,凿石为基。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功夫,一座简陋却也坚固的木屋,拔地而起。
陈安掸了掸衣衫上的微尘,缓步入内。
在不大的空间里盘膝坐下,思付两全的法子。
“这样一来,此事恐怕不是短时间能够了结的了。”
念头一闪,闭拢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