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潭畔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吹拂在石星湿透的身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四肢百骸传来脱力后的酸软与冰冷,但他紧紧捂着怀中的纳星袋,感受着其中星苔散发出的微弱冰凉气息,心中却是一片滚烫。
他做到了!凭借道长传授的法诀和那三枚石子,他成功从那般可怕的水兽口中采得了星苔!
休息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感觉恢复了些许气力,石星挣扎着爬起身。他不敢久留,生怕那水兽去而复返,或是引来其他麻烦。辨认了一下方向,他便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沿着来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村返回。
回到村尾茅屋时,天际已泛起微光。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柴扉,生怕惊扰了母亲。
屋内,母亲石氏依旧昏睡着,呼吸微弱而急促,脸色比往日更加灰败。石星心中一紧,连忙从纳星袋中取出那些散发着蓝色微光的星苔。按照道长模糊的提示,他取出一部分,小心地捣碎,用干净的泉水调和,然后轻轻扶起母亲,一点点喂服下去。
星苔入口冰凉,带着一股奇异的清香。昏睡中的石氏眉头似乎微微舒展了一下,急促的呼吸也稍稍平缓了些许。
石星不敢大意,守在床边,仔细观察着母亲的变化。同时,他默默运转起《引星诀》,试图驱散体内的寒意,恢复消耗的星力。这一次,他惊讶地发现,或许是经历了生死危机的锤炼,或许是心神在极度专注后进入了一种空明状态,星力运转的速度竟比往日快了不少,对周天星辰的感应也清晰了一丝。那寒潭之水的冰冷,似乎也成了一种另类的淬炼,让他对星辰之力的“凉”意有了更深的体会。
数个时辰后,日上三竿。
石氏悠悠转醒,看到守在床边的儿子,虚弱地笑了笑:“星儿……今日气色,似乎好了许多……”
石星闻言,仔细看向母亲,果然发现母亲原本灰败的脸色竟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红润,眼神也不再是完全的浑浊无力。他心中大喜,知道是星苔起了作用!
“娘,您感觉怎么样?”他连忙问道。
“似是……轻松了些许,胸口没那么闷了……”石氏感受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她这病缠绵多年,早已习惯了痛苦,此刻一点细微的好转,都让她感到难以置信的惊喜。
石星强压下激动,道:“定是昨日采的新药起了效。娘,您好好休息,我再给您熬一些。”
他再次取出部分星苔,依前法炮制。这一次,他尝试着在调和时,将自己体内那丝微弱的星力也缓缓渡入药液中。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有用,只是本能地觉得,既然星苔是伴星而生,自己的星力或许能激发其更好的药效。
喂母亲服下后,石星能明显感觉到,母亲的气息又平稳了一分。
接连数日,石星每日都以星苔混合其他普通草药为母亲调理,并尝试以自身星力辅助。石氏的病情竟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咳嗽减轻,气息变得悠长,甚至能在石星的搀扶下,下床走动片刻了!
村人见石氏竟然好转,都啧啧称奇,只道是石星孝心感动了山神,或是误打误撞采到了什么灵药。石星对此不置可否,心中对那道长的感激与敬畏,却已如同对待神明。
母亲的病情稳定后,石星修行的劲头更足了。他依旧每日砍柴采药,维持生计,但将所有能挤出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引星诀》的修炼和对星辰道韵的体悟中。
寒星潭的经历,让他明白了修行并非闭门造车。他开始有意识地将修行融入日常。砍柴时,尝试以最省力、最契合星辰轨迹的方式挥动柴刀;采药时,凭借初步开启的灵觉,感受草木与地脉星力的呼应;甚至行走坐卧,都暗合某种呼吸韵律,引动微不可查的星力淬体。
他的进步,开始加速。
这一夜,落星崖顶。
李长寿检查着石星的修为,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短短十余日,此子竟已隐隐触摸到了《引星诀》第一层的门槛!体内星力虽依旧微弱,却比之前凝练、活跃了数倍,对星辰的亲和度也提升明显。更重要的是,其神魂似乎经历了一次洗礼,变得更加坚韧、通透。
“寒潭一行,收获不小。”李长寿淡淡道。
石星恭敬地将那夜经历详细道来,尤其是最后关头本能跃入寒潭,以及事后运转功法时的异常顺畅感。
李长寿听罢,微微颔首:“生死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你于绝境中激发潜力,又以寒潭之水淬体,神魂与肉身皆得磨砺,方有此进益。然切记,外力可借不可恃,道基唯稳方能远。”
“弟子谨记。”石星心悦诚服。
“你母之疾,因常年劳累,元气亏损,沉疴淤积所致。星苔性寒而纯,有净化、滋养之效,更与你星辰之力相合,故能见效。你以自身星力助其化开药力,此举虽是无心,却暗合‘玉衡调和’之道,甚好。”李长寿点出其中关窍。
石星这才恍然,原来自己无意间的举动,竟也契合了星辰大道。
李长寿看着他,沉吟片刻,道:“你《引星诀》根基已初步稳固,对星辰道韵亦有所悟。今日,便传你一道‘小聚星阵’的布置法门。”
他并指凌空虚划,道道星辉凝聚成线,在虚空中勾勒出一个由七个基点构成的简易阵法图案。
“此阵可小范围汇聚星辰之力,辅助修行,亦能起到些许预警、防护之效。你需寻七块蕴含微薄星力或质地均匀之石,依此图刻画基础符文,置于相应方位……”
李长寿详细讲解了阵法的原理、刻画要点与激发法诀。这“小聚星阵”虽是最基础的阵法,却涉及到了星辰之力引导、符文刻画、能量平衡等多方面知识,对初涉此道的石星而言,堪称复杂。
石星听得如痴如醉,只觉得又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努力记忆着每一个细节,不敢有丝毫分神。
传法完毕,李长寿照例飘然离去。
石星独自留在崖顶,望着空中繁星,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的双手,眼中充满了对未知领域的向往与挑战的兴奋。
他不再仅仅是一个懵懂感星的少年。寒潭试炼,让他初尝力量与智慧带来的改变;治愈母疾,让他明了星辰之道亦可用于守护;而这道“小聚星阵”,则为他展现了星辰大道更为广阔深邃的世界。
他盘膝坐下,没有立刻尝试布阵,而是再次运转起《引星诀》,更加深刻地体悟着体内星力的流转,感受着与周天星辰那玄而又玄的联系。
微光已燃,前路漫漫。他知道,自己只是刚刚踏上这条布满星辉的崎岖道途,但他心中无畏,唯有坚定。
因为他知道,在那星空之下,有一道目光,正注视着他,指引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