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化作飞灰,那缕来自遥远存在的冰冷恶意也缓缓消散于秘境苍茫的煞气之中,但留下的警示与压力,却沉甸甸地压在李长寿心头。
“圣教……”他默念着这个称谓,眼神锐利如刀。对方手段之诡谲、行事之狠辣、底蕴之深厚,远超之前遭遇的任何一方势力。这已非简单的夺宝之争,更像是卷入了一场波及深远、暗流汹涌的巨大漩涡。
“实力,必须尽快提升实力!”紧迫感前所未有的强烈。唯有掌握更强的力量,才能在未来的风波中拥有立足之地,乃至拨开迷雾,看清幕后黑手。
他不再耽搁,身形化作一道更为凝练的星辰流光,将星辰遁法催动到极致,避开几处明显煞气冲天、疑似有更强战魂盘踞的区域,直指那共鸣传来的核心之地。
越往深处,环境越发酷烈。大地不再是暗红,而是一种近乎漆黑的金属色泽,仿佛被无数次的杀戮与鲜血彻底浸透、凝固。空气中弥漫的已不仅仅是煞气,更有一股股如同实质的杀意旋风,呜咽呼啸,其中仿佛夹杂着上古战魂不甘的咆哮。偶尔能看到一些保存相对完好的巨大战争器械残骸,如同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沿途,他遭遇的战魂实力也急剧攀升。它们不再是无意识的煞气聚合体,而是保留着部分战斗本能与战阵配合的精锐,甚至出现了身披完整符文战甲、手持煞气凝实兵器的“战魂将领”,其实力已堪比元婴后期,联手之下,威胁极大。
李长寿不再单纯依靠身法闪避,而是将此地视为磨砺自身星辰之道与应对杀伐之力的绝佳场所。
他时而引动周天星力,化作“星辰壁垒”,硬撼战魂冲击,体会那纯粹杀伐之力撞击在至柔至韧星辉上的韵律;时而施展“星罗棋布步”,在密集的攻击中寻觅生门,身形如鬼魅,留下道道残影;更尝试以玉衡星核的生机之力模拟“枯荣轮转”,消磨战魂的煞气根基,或以瑶光星核的净化之光,如同利剑般刺穿战魂核心的不灭战意。
种种手段,信手拈来,虽偶有惊险,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化解,并从中汲取经验,调整自身道法与此地杀伐规则的契合度。他就像一块璞玉,在这兵戈杀伐的熔炉中,被不断淬炼,锋芒渐露。
体内,两大星核碎片的共鸣也愈发强烈。玉衡的温润与瑶光的清冷,似乎在这极端的环境中,与那冥冥中召唤它们的、充满锐利与坚毅的天玑星力,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调和。破碎的信息流依旧断续传来:
“……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杀伐非目的,止戈方为真……”
“……天玑之核,非唯锐气,更有不屈之脊梁,守护之决意……”
“……七核齐聚,星炬重燃,需以杀止杀之魄力,亦需慈悲守护之心……”
这些信息,让李长寿对天玑星核的理解,超越了单纯的“力量”层面,开始触及某种“道”的意蕴。
终于,在穿越一片由无数柄倒插巨剑形成的、如同金属森林般的险地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巨大的圆形广场,地面光滑如镜,却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金色泽。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百丈的祭坛。祭坛通体由某种未知的暗金属铸造,其上刻满了密密麻麻、充满杀伐之气的古老符文。祭坛四周,环绕着九根巨大的金属柱,每根柱子上都缠绕着粗大的、由实质化煞气凝聚而成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没入祭坛顶端,仿佛束缚着什么。
而祭坛的最上方,一点无比璀璨、无比凝聚、散发着令李长寿体内星核碎片剧烈震颤、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光芒,正静静悬浮。
那光芒呈暗金之色,核心处仿佛有一柄微缩的、贯穿天地的神兵虚影在沉浮。无与伦比的锋锐之气,以及一种历经万战而不磨、百死而不悔的坚毅意志,弥漫整个广场。
天玑星核!
然而,想要接近它,显然并非易事。
广场之上,并非空无一物。九根金属柱下,各自肃立着一尊身披全套古朴战甲、手持不同兵器的战魂。它们的气息凝实无比,眼眸中跳动的已非猩红光芒,而是一种沉淀了万古岁月的暗金色火焰。它们仅仅是站在那里,散发出的煞气与威压,就几乎让广场边缘的空间为之凝固。
这九尊战魂,每一尊,都给李长寿带来了极强的压迫感,其实力,绝对达到了化神期的门槛!更可怕的是,它们气息相连,与整个祭坛、乃至整个天玑秘境融为一体,构成了一个无比玄奥而强大的战阵。
而在广场的边缘,李长寿敏锐地察觉到,除了自己,还有另外两股隐晦的气息存在!
一股气息阴冷诡异,带着熟悉的黑暗堕落意味,显然是与之前那黑袍人同源的“圣教”残余,潜藏得极深,若非李长寿神识经过多次星核洗礼且格外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另一股气息则颇为奇特,炽热中带着一丝狂暴的雷意,却又并非纯粹的玄雷宗路数,更像是……某种异种雷霆的力量,同样觊觎着祭坛上的星核,按捺不动。
“螳螂、蝉、黄雀……倒是都到齐了。”李长寿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悄然在广场边缘一处不起眼的残破石碑后隐匿身形,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化作了广场的一部分。
他并未急于出手。这九尊化神战魂结成的战阵,绝非易与之辈,谁先动手,谁必然成为众矢之的,承受最猛烈的攻击。他在等,等一个变数,等那暗处的窥伺者先沉不住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广场上的煞气几乎凝成实质,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那股带着异种雷意的气息率先按捺不住!
“轰隆!”
一声并非雷鸣、却更加暴戾的嘶吼响起,广场一侧的阴影中,猛地窜出一道身影!此人身材魁梧,上身半裸,皮肤上布满诡异的紫色雷纹,双眼赤红,充满了贪婪与疯狂。他并非人类修士,而是某种罕见的、掌控了异雷的妖族!
“星核!是我的!”他狂吼着,周身爆发出狂暴的紫色雷霆,化作一道雷光,不顾一切地冲向祭坛!
几乎在他动身的瞬间,那九尊肃立的战魂,同时动了!
没有嘶吼,没有喧哗,只有整齐划一的、令人心悸的动作。九股化神期的恐怖煞气冲天而起,瞬间连成一片,化作一道暗金色的、布满刀剑虚影的领域,将整个广场笼罩!
“锵!”
位于那妖族冲击方向的一尊持戟战魂,手中巨戟简单直接地一记横扫!一道半月形的、凝聚了极致杀伐之意的暗金光刃撕裂空间,后发先至,斩向紫色雷光!
那妖族修士脸色剧变,双拳轰出,凝聚全身异雷试图抵挡。
“噗——!”
暗金光刃如同切豆腐般,轻而易举地撕开了狂暴的雷霆,掠过那妖族修士的身体。
雷光戛然而止。
那妖族修士保持着前冲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还残留着疯狂的贪婪。下一刻,他的身体从中整齐地分开,鲜血内脏尚未溅出,便被恐怖的煞气湮灭成虚无,连元婴都未能逃出,彻底形神俱灭!
一击!
仅仅是一尊战魂的随手一击,便秒杀了一位实力堪比元婴后期的异雷妖族!
广场边缘,李长寿瞳孔微缩。这九尊战魂的实力,比他预想的还要恐怖!它们结成的战阵,绝非一加一那么简单,恐怕足以困杀化神中期、甚至后期的强者!
那潜藏的“圣教”气息,也明显波动了一下,显然也被这雷霆一击所震慑,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广场再次恢复了死寂,只有九尊战魂眼中跳动的暗金火焰,冷漠地扫视着周围,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守护着它们的君王。
李长寿深吸一口气,心念急转。硬闯绝无胜算,必须智取。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祭坛顶端那一点暗金星核,以及体内与之强烈共鸣的两大星核碎片。
“考验……并非只有杀戮一途。”他回想起那些破碎信息中的箴言,“杀伐非目的,止戈方为真……不屈之脊梁,守护之决意……”
或许,通过这最终考验的关键,并不在于击败这九尊战魂,而在于……得到它们的认可?或者说,得到这天玑星核本身蕴含的“兵戈之道”的认可?
他缓缓闭上双眼,不再去看那九尊煞气冲天的战魂,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与玉衡、瑶光两大星核碎片深度交融,同时,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星辰神念,混合着一丝源自本心的、对“力量”与“守护”的理解,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独特道韵的波纹,缓缓探向那祭坛顶端的暗金星核。
是成是败,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