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柱的灵气稻穗在护村阵木栅上织出蛛网时,正望着溪水对岸的白衣人。对方赤足踩着鹅卵石,腰间悬着柄缠着绷带的剑,剑穗上的血渍已凝成冰花,却在看见灵田时,指尖无意识地划出护苗咒——那是稻村失传已久的“晨露祝”,与老娘当年教他的手势分毫不差。
“遇到周围的‘人’,先不要拼命,其它的再说。”他的低语惊飞了停在稻叶上的露蝉,掌心的稻穗突然泛起涟漪——对方灵脉里翻涌的不是敌意,而是近乎枯竭的护苗执念,像极了三年前他在雾隐山见过的、用灵脉养稻的濒死修士。虎娃的雷火灵气在他肩侧嗡鸣,少年的剑尖却被陈二柱用稻穗轻轻缠住。
李寡妇的擀面杖在灶台前顿成水平线,望着白衣人剑穗上的冰花,她认出那是极北寒原的“护稻冰”,唯有真正的护田人,才会用本命灵脉温养这种能冻死邪祟的奇冰。她往新蒸的“问心糕”里揉了把“融冰草”,糕点在竹笼里发出细碎的稻鸣,每声都带着“来者何人”的灵咒。
王大爷的火铳斜靠在老槐树上,铳口的“护村”二字与白衣人剑穗的冰花遥相呼应。老人摸了摸腰间的“稻纹囊”,里面装着虎娃十二岁时炼的雷火稻种,忽然开口:“柱儿,那人的剑穗绑法,和你老娘当年一模一样。”秋生推了推眼镜,在《青囊真解》“观人篇”找到夹着的稻穗书签,那页绘着“以稻眸观心,先辨其根”的图谱。
陈二柱的灵气稻穗化作细流,顺着溪水漫过白衣人的脚踝。穗尖扫过对方脚底的茧子时,他忽然怔住——那是长期跪坐灵田育苗留下的月牙形疤痕,与自己掌心的药锄茧如出一辙。白衣人抬头,眸中映着陈二柱道袍上的稻穗纹,忽然露出苦笑:“稻村的护田人,果然能看透灵脉里的稻根。”
“你剑穗上的冰花,是用极北‘稻魂冰’炼的。”陈二柱的声音混着溪水的清响,稻穗灵气在对方剑鞘上显形出老娘的剪影,“十八年前,老娘曾把半块稻魂冰塞进襁褓,跟着虎娃一起被留在废墟……”白衣人浑身一震,剑穗上的冰花突然融化,露出底下刻着的“护弟”二字——正是老娘的笔迹。
虎娃的雷火灵气骤然收束,剑穗上的萤火虫全部飞向白衣人眉心,显形出极北寒原的场景:冰天雪地中,少年跪坐在冻硬的田地里,用自己的血融化冻土,只为种下从赤阳教手中抢来的稻种。他的灵脉根须已千疮百孔,却仍在每株稻苗上系着“虎娃平安”的冰符。
“你是……”虎娃的声音发颤,雷火在地面烧出“极北稻子”,却在稻穗扫过他眉心时,看见陈二柱灵脉深处的记忆——老娘临终前,曾托人将虎娃的亲姐送往极北,带着半块稻魂冰和护苗咒。白衣人忽然解开衣领,露出心口的稻穗印记,与虎娃颈间的同命佩完美契合。
“我是禾雪,虎娃的亲姐。”她的声音带着寒原的清冽,剑穗上的冰花重新凝结,却在触碰到陈二柱的稻穗时,化作点点星光,“赤阳教灭了极北稻村,我带着最后五株‘雪魂稻’逃亡,却被他们用‘追魂冰’冻住灵脉……”她望向灵田,眼中泛起泪光,“直到看见这里的稻穗,听见你们的护苗咒。”
赤阳教的“追魂冰蝶”在此时掠过,翅膀上的邪纹却在稻魂冰与稻香的共鸣中,碎成“归”字。陈二柱的稻穗灵气轻轻包裹住禾雪的灵脉,发现她体内的追魂冰已侵入心核,却仍在用最后的力量,将雪魂稻的种子藏在剑穗绷带里。虎娃忽然扯开自己的袖口,将雷火灵气渡入她脉中:“当年柱哥用灵脉温养我,现在换我们温养你的稻。”
暮色降临时,禾雪被迎入茧居,李寡妇端来的问心糕自动裂开,露出里面裹着的稻魂冰碎片,在陈二柱的稻穗灵气中渐渐融化;王大爷的火铳喷出“融冰稻雾”,将她灵脉的冰渣震成护苗的晨露;秋生翻开《青囊真解》,新章插图里陈二柱和禾雪相对而坐,灵气稻穗在两人之间搭成桥梁,桥面上刻着“先观其根,后认其亲”。
“老娘说,稻穗初遇风雨,先低头看根。”陈二柱摸着禾雪剑穗上的“护弟”二字,稻穗灵气与稻魂冰共鸣,在茧居梁上显形出老娘的虚影,“你用命护稻种时,可曾想过,你的命,也是我们的根。”禾雪的眼泪忽然落下,冰泪在石砖上溅出“原来家人还在”的水痕。
山风掠过,带来问心糕的甜香和稻魂冰的清冽。虎娃忽然指着《青囊真解》的新页惊呼:“柱哥!秋生哥画的观人图,稻穗绕着冰剑和雷火!”陈二柱望去,看见插图中禾雪的冰剑、虎娃的雷火与他的稻穗相护,背景是极北寒原的冰田和稻村的灵田,知道这便是老娘说的“稻眸观人”——先看灵脉里的根是否向着苗,再论刀剑是否带着霜。
赤阳教的残咒在夜色中消散时,禾雪正捧着秋生写的《雪魂稻育法》发呆,纸页间夹着李寡妇送的“暖魂草”,草叶上的露珠映着稻村人忙碌的身影。而陈二柱望着虎娃和禾雪用灵气稻穗融化稻魂冰的背影,忽然明白:这世间最有力的守护,从来不是急于挥剑,而是像稻穗那样,先低下身子,看清来者灵脉里的根——是莠草,便拔除;是稻苗,便相拥。当风掠过灵田,雪魂稻的新苗在月光下轻轻摇晃,每一声轻响都是对世道的回答:先以心观人,再以命相护,方不负护田人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