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被查封的第七日,周家已然在狮城消失了。
城防卫队分批次查封了周家的铁器店、粮仓、矿场,甚至连周沧私下藏在城外的黑岩矿脉,也被城主府接管,改为“公营矿场”,由专人监督开采,确保后续供应给城防的铁器全是正经精铁。
周家等人被定罪的告示贴在城门口,过往修士驻足观看,无不拍手称快。
垂云会则按城主府的提议,接管了周家在城内的正当生意。
陈垂亲自带人清点周家的铁器店,将库存里没卖出的假铁器全部销毁,又从其他矿场调运优质精铁,重新锻造兵器,以平价卖给修士和农户。
而刘图在事情平息后,悄悄收拾了行囊。
暮色将垂云会的青砖院落染成一片暖橙,檐角铜铃在晚风里轻晃,碎响混着账房先生拨弄算盘的脆声,落在刘图耳中。
他倚着院中的老槐树,目光落在不远处正俯身清点账本的陈垂身上,手指在泛黄的账册上逐行划过,连眉头都拧得格外认真。
刘图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带着几分释然,他直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落尘,转身朝着陈垂的书房走去。
木门被轻轻推开时,陈垂正握着狼毫在纸上疾书,墨汁在宣纸上晕开浅浅的晕染。
“陈魁首。”刘图站在书桌前,声音平静得像院外的溪水,“周家的事已经了结,我该走了。”
陈垂握笔的手猛地一顿,狼毫在纸上点出个墨点。
他抬头看向刘图,眼里满是意外,搁下笔道:“不再多留些日子?如今垂云会刚接管了周家的生意,缺人手,你这样的本事,留下再好不过。”
刘图摇了摇头。他的目光越过陈垂,“我是自由人,”他声音轻了些,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习惯了哪里有麻烦就往哪里去。如今垂云会根基稳了,周家人也再掀不起风浪,我也该走回石国了。”
陈垂沉默了片刻,指尖在桌沿轻轻敲着。
他终是叹了口气,抬眼道:“好吧,强留你也没意思。正好过几天我要派人去石国接一批匠人,正好顺路,到时候一起走,也多个人照应。”
刘图点了点头,朝着陈垂抱拳行礼,声音里多了几分真诚:“多谢陈魁首。”
没有再多说客套话,刘图转身走出书房。
转眼,已经到了时间,晚风卷着槐花香扑在他脸上,他穿过新建的垂云会总舵的大门,门外早已等着两个人。
身材魁梧的王奎正靠在马车上擦刀,阿三则蹲在路边,见他出来,立刻蹦起来挥手:“刘大哥。”
刘图笑着点头,正要上前,却莫名觉得后颈一凉。他下意识地回头,目光扫过垂云会大门旁的巷口。
暮色沉沉,巷子里只有几只流浪猫在翻找食物,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刘大哥?”阿三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没什么,”刘图收回目光,压下心头那点异样,翻身跳上马车,“走吧。”
马蹄声哒哒响起,马车缓缓驶离垂云会所在的街道。
而此时,巷口的阴影里,一道身影缓缓站直。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死死盯着马车远去的方向。
,,,行驶了半日,日头悬在黑色青域上空,像颗烧红的铜丸,墨色岩砾被烤得发烫。
风卷着青灰色沙粒掠过,打在马车帆布上“沙沙”响,远处黑青岩丘层层叠叠,只有几株枯瘦的沙棘从岩缝里探出头,在焦热的空气里蔫蔫耷拉着。
“王哥,这里真热啊。”阿三掀开车帘一角,脸晒得通红,嘴唇干得起了皮。
他刚说完,就被一阵风沙呛得咳嗽,赶紧缩回车里,把帘布拉得严严实实。
王奎靠在车辕上,粗布衣裳早被汗水浸得透湿,贴在后背。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望着远处的岩丘道:“再撑撑,前面就有一个城镇,到了就能喝上凉水解渴。”
“这里怎么这个热啊,在狮城也没这么热啊。”
话音未落,右侧岩丘后突然闪过一道寒光。
刘图瞬间反应,直起身,手按在长刀上,目光如炬道:“小心。”
一道黑影窜出,速度极快。那人双手套着铁制爪套,爪尖泛着冷光,指甲般的刃口还沾着沙尘,显然早就在此埋伏。
他不说话,直扑刘图,爪套带着风声抓向咽喉,招招瞄准要害。
刘图拔刀格挡,“当”的一声脆响,刀刃与爪套相撞,火星在黑青岩地上格外刺眼。
那黑影明显赶不上刘图,瞬间显示颓势,借碰撞的力道往后急退,脚掌在岩砾地上划出两道浅痕,随即拧身再次扑来,左爪虚晃引开刘图视线,右爪带着风声直抓他握刀的手腕。
刘图眼神未变,手腕轻轻一转,长刀贴着爪套边缘划过,刀刃带起的风扫得杀手手腕发麻。
他不等对方收招,脚尖在岩砾上一点,身形侧身绕到杀手身后,刀背顺势往杀手后心一敲。
“砰”的一声闷响,黑影踉跄着往前扑出两步,险些栽倒在地,裸露的后颈已被刀背抵得发僵。
“就这点本事,也来抢劫?”刘图声音平淡,这几个动作,让他连呼吸都没乱半分。
黑影恼羞成怒,猛地转身,双爪齐出,爪尖分别抓向刘图的咽喉与小腹,招式又快又狠。
刘图却似早有预料,往后轻退半步,长刀在身前划出一道半圆的弧光,“叮叮”两声脆响,精准磕开两只爪套。
趁黑影旧力刚尽、新力未生的间隙,刘图手腕微沉,刀刃贴着爪套往下滑,锋利的刀身擦过杀手胳膊,瞬间划开一道三寸长的口子,鲜血当即渗出来,染红了粗布袖管。
杀手吃痛,闷哼一声,被迫往后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上黑青岩丘的石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看着刘图依旧从容的模样,又低头瞥了眼胳膊上的伤口,眼里的狠戾更甚。
几个回合下来,他拼尽全力的攻势,竟连刘图的衣角都没碰到,对方却像戏耍般,轻松拆解他所有招数,甚至有余力反击。
“周家人的仇,我今日必报。”杀手嘶吼出声,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疯狂。他知道再这么耗下去,自己连半点胜算都没有,唯有孤注一掷。
刘图眼神一沉,不是来抢劫的,他是周家的人。
正想乘胜追击,却见那黑影突然从怀里摸出个暗红色丹药,塞进嘴里猛地咽下。
不过片刻,他裸露的胳膊上青筋暴起,皮肤泛着不正常的暗红色,双眼布满血丝,身形竟拔高了半尺,手指上的爪套与指甲融为一体,变得更长更锋利,整个人像头失控的野兽,嘴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刘图心头一紧,他能感受到这人的体魄气息竟然提升了数倍,甚至数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