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照进训练场，埃里克站在沙袋前，拳头还悬在半空。他没再打下去，肩膀微微抖着，呼吸压得很低。
星玄从林子里走出来，脚步不快，手里端着一只玉杯。杯里的水泛着淡金，一株青翠的心形草浮在上面，叶片沾着露水，轻轻晃动。
“你打了三拳。”星玄把杯子递过去，“现在可以喝一口了。”
埃里克没接，也没动。他的眼神还在刚才的梦里没完全回来。
“这不是药。”星玄把杯子往前送了送，“也不是命令。就是一杯水，加了点草。你想不想知道祖先怎么说你？”
“你怎么会有这个？”埃里克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哑。
“灵泉泡的。”星玄说，“洗干净了，不会中毒。”
灵汐靠在石阶边，抱着小树布偶，冲他眨了眨眼：“我挑的叶子最嫩那一片哦。”
埃里克盯着那杯水看了很久。他知道这东西不该这么轻易出现在外人手上。心形草是瓦坎达圣物，只有国王和祭司能用。可眼前这杯水……看着不像陷阱，也不像嘲讽。
他伸手接过，指尖碰到杯壁，一股温润的凉意传上来。
“喝了就能看见他们？”他问。
“不一定。”星玄说，“得你自己愿意听。”
埃里克低头看着水面倒映出的脸——满眼血丝，胡子拉碴，像个疯子。他想起梦里那些孩子冲他笑的样子，还有联合国大厅里的掌声。
他仰头，一口喝下。
草汁滑进喉咙，微苦带甜，像是雨后泥土的味道。下一秒，他的膝盖一软，整个人跪了下去。
星玄蹲下来扶住他肩膀：“别怕，我在。”
视野开始模糊，周围的景物褪色，风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低沉的鼓声，由远及近，敲在他的胸口上。
幻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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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漆黑中，火光亮起。一座古老的祭坛浮现，七位身披黑豹战衣的先王依次站立，面容庄严。
为首的老人走出一步，目光落在埃里克身上。
“你恨我们。”他说，不是疑问。
埃里克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发不出声音。
“你父亲被拒之门外，信件被烧，血脉被抹去。”老人继续说，“这是我们的错。遗忘同胞，是瓦坎达之罪。”
埃里克心头一震。
他以为会听到训斥，会听到“你不配”或者“你太狂妄”。可没有。他们承认了。
但老人话锋一转：“可你打算怎么做？用暴力逼我们认你？让更多的孩子失去父亲？”
埃里克猛地摇头。
“我不是要杀人……我只是想让他们听见！”
“那你现在听到了吗？”老人问，“不是通过爆炸，不是通过流血，而是通过这一杯草汁，一句话，一次对话。”
埃里克说不出话。
画面变了。
他看到自己站在贫民窟的学校前，孩子们围着他喊“大使先生”；他看到非洲大陆亮起一座座医院的灯；他看到特查拉把手放在他肩上，两人一起看向远方的日出。
没有战斗，没有决斗仪式，没有血染王座。
只有重建。
鼓声再次响起，节奏变慢，像心跳。
“力量的意义不在砸碎枷锁。”另一位先王开口，“而在举起火炬，照亮后来者的路。”
“你有愤怒。”第三位说，“但愤怒不该成为你的全部。”
“你是尼乔布的儿子。”最后一位低声说，“也是瓦坎达的孩子。我们错了二十年，但你不必再错一次。”
埃里克跪在地上，双手撑地，额头抵着泥土。
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裂开，不是骨头，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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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的训练场，埃里克突然剧烈喘息，整个人向前一倾，差点栽倒。星玄一把扶住他，顺手拿走空杯。
灵汐坐在石阶上，手指轻抚星辰沙漏边缘。刚才那一瞬间，她冻结了时间零点一秒，帮埃里克稳住了意识通道。现在沙漏表面有些发烫，像是刚烤过火。
“怎么样？”星玄问。
埃里克没回答。他抬头看天，阳光刺得眼睛生疼。他抬手抹了把脸，掌心湿了一片。
“他们……没骂我。”他声音很轻，“他们说我爸的事，是他们的错。”
“但他们也问你。”星玄蹲下来，平视着他，“如果你用暴虐回应暴虐，你跟那些抛弃你的人有什么不同？”
埃里克闭上眼。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他是受害者，他是被排斥的那个。他有权愤怒，有权反抗。
可现在他开始想：如果我把王城炸了，把议会全抓起来，然后呢？
下一个站起来的，会不会是另一个“我”？
“我不想当新暴君。”他喃喃道。
“那你得换个法子。”星玄说，“暴力只能打断链条，但改变不了命运。真正能改命的，是让人相信未来比过去更好。”
灵汐这时走过来，踮脚把一枚小石子放进埃里克掌心。石头上缀着细碎的光点，像是夜空缩影。
“你看，连宇宙都记得你是谁。”她说，“不是因为你有多狠，而是因为你本来就可以做点不一样的事。”
埃里克握紧石头，指节泛白。
过了很久，他慢慢站起身，腿还有点软，但站住了。
他看着星玄：“你说灵泉能净化振金污染？”
“能。”星玄点头，“一千平米的空间，每天能处理五吨矿石。前提是有人愿意合作。”
“苏睿实验室那边……有没有可能接入外部能源？”
“有。”星玄说，“只要你能说服特查拉打开技术共享协议。”
埃里克深吸一口气，风吹得他衣服猎猎作响。
“我想见他。”他说，“不是以叛乱者身份，是以……一个想做事的人。”
星玄笑了：“行。等你准备好了，我就带你去。”
灵汐拍了拍手：“那我要当见证人！到时候给我留个好位置，我要吃爆米花看戏。”
“你还想吃爆米花？”星玄瞥她一眼，“刚才耗那么多能量，回去得补三天灵泉水。”
“值得！”灵汐抱住小树，“这可是历史性时刻，我以后要写进《世界树观察日记》第3511卷。”
埃里克没笑，但嘴角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石头，又抬头看向王宫方向。
那里有他叔叔，有他父亲的名字，有二十年未解的怨恨。
但他现在知道，砸门解决不了问题。
得有人先敲门。
而且得带着方案进去。
“我需要一份矿脉分布图。”他说，“还有近三年的能源输出数据。”
星玄挑眉：“你要提改革方案？”
“嗯。”埃里克点头，“从b7区开始。那里污染最重，工人最多病。如果我能证明净化系统有效，也许……能争取试点。”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星玄问。
“意味着我不再是‘外面来的野种’。”埃里克说，“而是……一个提案人。”
星玄沉默几秒，然后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既然来了，就干到底。”
灵汐蹦起来：“哇哦！热血台词出现！这章收尾必须高能！”
星玄不理她，从怀里掏出银质怀表，打开看了一眼。空间状态正常，矿道b7区的能量读数稳定，熵的黑雾已经退散。
他合上怀表，看向埃里克：“走吧，先去整理资料。顺便告诉你，我这儿还有两包速溶灵泉粉，拿去泡茶提神。”
“你连这都有？”
“跨界商人基本操作。”星玄耸肩，“小刚赞助的，打着‘万界养生’旗号卖遍四十个世界。”
灵汐举手：“我申请代言！广告词我都想好了——‘喝了灵泉茶，做梦都清醒’！”
埃里克看着他们俩，忽然觉得这场荒诞的相遇，可能是他人生第一次接近“正常”。
他迈步往前走，脚步比来时稳了许多。
身后，晨光洒满训练场，沙袋静静挂着，像一段结束的过往。
他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