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核表面那道细如发丝的裂痕，在星玄掌心微微震了一下，像是谁在里面轻轻敲了敲门。
他盯着那道缝，眉头都没动一下，顺手把晶核塞进裤兜，转头就走。灵泉空间里，温泉水还在冒着细泡，灵汐蜷在池边，小脸苍白得像刚被晒干的纸人。星玄蹲下身，戳了戳她的脸颊：“别装了，我知道你快醒了，再装下去电费都浪费。”
话音刚落，小姑娘睫毛颤了颤，猛地吸了口气，睁眼就嚷：“我梦见我变成路灯了！你们谁把我插地上了？”
“你那是耗能过度，不是充电过头。”星玄把她从地上捞起来，“刚才你一句梦话救了我一条命，回头请你吃糖。”
灵汐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往他怀里钻：“那我要彩虹，还要会发光的果冻……”
两人正扯着，门口传来脚步声。钟邦扶着门框站着，脸色还有点发青，走路一瘸一拐，像是刚从殡仪馆门口溜回来的。
“我……我能进来吗？”他声音不大，手抓着门框，指节都泛白了。
星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拍了拍灵泉池边的石台。钟邦慢慢走过去，坐下时腿还抖了一下。
“你觉得自己现在像什么？”星玄问。
钟邦低头看着池水，水面映出他的脸——眼窝深陷，嘴唇发紫，脖子上还留着那天被尸气侵蚀的淡淡黑纹。
“像……快变怪物的人。”他嗓音发涩，“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我自己咬了村长，满嘴都是血，可我控制不了……醒来的时候，手还在掐自己脖子。”
灵汐一听，蹭地坐直了：“那你现在掐的是谁？”
“啊？”
“你现在掐的是门框，不是脖子，说明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她歪头，“而且你进门之前还拍了三下门槛，驱邪三拍，毛师傅教的吧？脑子清醒着呢。”
钟邦愣了愣，低头看看手，松开门框，喃喃道：“可万一哪天……我真控制不住呢？”
“那你现在就该跑路。”星玄靠在池边，语气轻松，“直接买张票去海南，晒太阳，吃椰子，别在这儿碍事。”
钟邦猛地抬头：“你让我逃？”
“不然呢？”星玄耸肩，“等你哪天半夜变身，见人就扑，我还得拿雷符贴你脑门？多费符纸。”
灵汐噗嗤笑出声：“星星你太坏了，他都这样了你还吓他。”
“我不是吓他。”星玄站起身，走到钟邦面前，“我是告诉你，怕是正常的。我刚觉醒赛亚人血脉那会儿，一打架就兴奋，打到后来连队友都想揍。有次差点把系统商城的Npc一拳打进回收站。”
钟邦抬头看他：“那你……怎么没疯？”
“因为我每次快失控的时候，就问自己一句话。”星玄盯着他，“你是想当个被力量支配的疯子，还是想用力量守住你想守的东西？”
钟邦沉默了。
水面上的倒影晃了晃，他伸手碰了碰水面，涟漪散开，又聚拢。
“我想守这儿。”他声音低，但很稳，“这镇子从小到大，毛师傅教我画符，村长给我塞过糖饼，灵汐上次还送我护腕……我不想有一天，变成他们得联手对付的‘东西’。”
星玄笑了下，伸手拍了他肩：“行了，话说到这份上，说明你脑子没坏。”
灵汐这时从星砂斗篷里窸窸窣窣掏了半天，掏出一块指甲盖大小、闪着微光的碎石头，塞进钟邦手心。
“给你的。”
“这是啥？”
“星辰碎片，我从斗篷里抠下来的。”她认真道，“坏东西怕亮光，你戴着它，就像有星星陪你值班。而且它还能报警，要是你哪天真快变僵尸了，它会‘叮’一声，提醒我们赶紧给你贴符。”
钟邦握紧那块石头，指尖发烫。
“我不会让它响的。”他低声说，“我宁可自己把它摔了，也不会让它提醒别人来杀我。”
星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转身从灵泉空间取出一袋糯米，扔给他：“毛小方说祠堂那边还有点残余尸气，让你去处理。”
“我？”钟邦一愣，“我现在还能干这个？”
“不然呢？”星玄挑眉，“等你哪天变成大英雄再上岗？你现在就能干，而且必须干。”
“可村民……他们怕我。”
“那就让他们看看。”星玄语气一转，“你不是差点变僵尸的倒霉蛋，是扛过尸毒还能站起来的家伙。”
钟邦低头看着手里的糯米袋，又摸了摸胸口的星辰碎片，慢慢站起身。
半个时辰后，祠堂前。
镇民三三两两站在远处，有人小声议论。
“钟邦真能行吗？他可是被玄魁盯上过的人。”
“听说他脖子上还有黑气，没清干净。”
钟邦听见了，手没抖，只是把糯米撒在门槛上，动作一丝不乱。他从腰间抽出桃木剑，剑身贴了三道符纸，最后一道是星玄亲手给的，金纹边缘还带着点赛亚人能量的余热。
他深吸一口气，剑尖点地，口中念起毛小方教的驱邪咒。
第一道符燃起，青烟袅袅。
第二道符炸开，金光扫过祠堂角落，几缕黑气“滋”地一声化作白烟。
第三道符贴上主梁，瞬间燃起金焰，整座祠堂嗡地一震，残存的阴冷气息荡然无存。
人群安静了一瞬。
随即，有人鼓掌。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村长拄着拐杖走出来，往钟邦手里塞了块糖饼：“小子，有出息。”
钟邦低头看着那块糖饼，眼眶有点发热。
他没说话，只是把桃木剑插回腰间，转身往道观走。
星玄站在灵泉空间入口，远远看着他回来。
“怎么样？”他问。
“符烧了，气清了，糖饼也吃了。”钟邦咧了咧嘴，“就是手有点抖。”
“正常。”星玄递了瓶水，“第一次主持仪式，能不尿裤子就算心理素质过硬。”
灵汐从他背后探出头：“你抖是因为紧张，不是害怕。紧张说明你在乎，害怕才说明你快不行了。”
钟邦笑了下，低头看着手心那块星辰碎片，光还在闪。
“我觉得……我还能再干点别的。”
“比如？”星玄问。
“比如下次有尸仆来，我不再躲了。”他抬头，“我想学符法，正经的。不靠你给符，也不靠灵汐护着，我想自己画，自己用。”
星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空白符纸，递过去。
“明天开始，毛小方教你基础符纹。”
“你呢？”
“我？”星玄晃了晃怀表，“我得研究这玩意儿为啥自己裂了缝。”
他刚说完，裤兜里的晶核突然又震了一下。
这次，震动更明显。
星玄皱眉，掏出晶核，翻来一看——那道裂缝，正在缓慢蠕动，像是有东西在里头，一点点往外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