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盯着怀表表面那道细微的裂痕，像是有人拿指甲在玻璃上划了一道。表盘下的涟漪还没散，发声器核心正微微发烫，进度条卡在61%不动了。
他手指一动，把那块从碎骨魔身上拆下来的装甲片扔进了灵泉池边。黑铁入水，没溅起半点浪花，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贴在池壁上缓缓滑落。紧接着，一圈暗红色的数据流从金属缝隙里渗出，像血丝一样在灵泉水中蔓延，又被迅速净化成透明的光点。
“这玩意儿不是纯种霸天虎科技。”他低声说，“有人给它动过手术，加了点私货。”
灵汐靠在他胳膊上，小树抱得紧紧的，呼吸浅得几乎听不见。她刚才那一招“封”字诀耗得太多，连星砂斗篷上的裂口都没力气补。现在整个人软乎乎地贴着星玄，像是刚跑完三千米的小学生，就差手里再捏个糖葫芦。
“你体温挺管用。”她哼了一声，“比暖宝宝靠谱。”
“下次记得提前充值。”星玄没回头，右手轻轻按在怀表边缘，赛亚气流顺着指尖溢出，在灵泉空间内形成一圈高频震荡的能量环。池心石台上的发声器核心轻轻震了一下，表面浮现出几道蓝光脉络，但很快又暗了下去。
“它不配合。”他说，“像死机的路由器，光插电没用。”
灵汐抬了抬眼皮：“那得有人给它重启。”
“问题是谁当那个‘人’？”
她没答，只是把手慢慢伸向怀表表面。掌心一缕极细的星辰碎屑飘出，银丝般穿过灵泉水面，轻轻落在发声器核心上。那一瞬间，池底的水纹忽然变了节奏，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拨动了一下。
“小黄人，疼疼飞走啦～”她奶声奶气地哼着，“姐姐帮你找声音回家。”
核心内部的蓝光猛地跳了一下，像心脏抽搐。紧接着，一条微弱的能量回路缓缓亮起，从中心向外扩散，如同涟漪。
“通了。”星玄眯眼。
但灵泉池的温度也在同步上升，水面开始冒细小的气泡。那股热不是普通的蒸发，而是能量过载的前兆。更麻烦的是，星玄右臂的肌肉再生还没完成，现在强行维持赛亚气流输出，整条胳膊已经开始发麻。
“你撑得住？”他问。
“废话。”灵汐翻了个白眼，“我可是活了三千多年的宝宝，不是刚充十分钟电的共享充电宝。”
话是这么说，她额角已经渗出一滴带着星尘的汗珠，顺着脸颊滑下来，在下巴尖悬了半秒，啪嗒掉进池水里，炸开一朵微型光花。
星玄没再说话，左手悄悄把白给的那张糖纸掏出来，折成一只歪歪扭扭的小鹤，放在怀表边缘。纸鹤刚成型，就自己微微颤了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远处工地的监控探头忽然转了个角度，红光扫过废墟，但在触及星玄所在位置时，信号像是被什么东西搅乱了，画面闪了几下，变成一片雪花。
“雾隐村的折纸玄学，还是有点东西。”他嘀咕。
灵汐闭上眼，星辰碎屑如蛛丝般缠绕在她指尖，缓缓渗入发声器核心。她的呼吸变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沉睡的东西。
池中的蓝光越来越稳定，节奏也渐渐有了规律，像心跳。
突然，那光路一颤，反向延伸出一道细线，顺着星辰碎屑的轨迹，直冲灵汐眉心。
她整个人猛地一僵。
星玄立刻伸手去拦，但来不及了。
一瞬间，灵汐的意识被拽进一片灰白色的机械迷雾中。她看见一辆黄色跑车从高空坠落，撞进森林，金属躯体在撞击中扭曲变形。耳边响起断续的赛博坦语，像是从坏掉的收音机里传出来的：
“……火种源……不可……唤醒……”
画面一闪，又变成一片漆黑的宇宙，远处有巨大的齿轮状结构缓缓旋转，表面刻满她看不懂的符文。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她意识里震动：
“守护者……你不该介入……”
她想回应，却发不出声。下一秒，一股强烈的排斥力将她猛地推出。
“咳！”
她睁开眼，一口带着星尘的血沫喷在怀表玻璃上，晕开一小片银色痕迹。
“它……听见我了。”她喘着气，嘴角却翘了翘。
星玄一把扶住她，右手还维持着能量场，左手已经下意识摸向灵泉空间的保鲜层，取出一小瓶浓缩液喂她喝下。液体入喉，她脸上的苍白稍稍退了些。
“值吗？”他问。
“你说呢？”她靠在他肩上，手指轻轻点了点怀表，“它的‘心’在跳了。不是程序启动，是它自己想醒。”
星玄低头看去，进度条正从61%往上爬，70%、72%、75%……最终停在78%。
“修得差不多了。”他说。
“还差得远。”灵汐摇头，“外壳没重组，频率没校准，语音模块还是死的。现在它就像个会心跳的植物人，离说话差十万八千里。”
“但至少，它开始回应了。”星玄盯着那块装甲片。它已经被灵泉彻底净化，表面干干净净，但背面那串编号“x-7-205”还在。
他用指尖轻轻摩挲那串数字，突然觉得不对劲。
“这编号……怎么像是在打卡上班？”
灵汐瞥了一眼：“说不定人家霸天虎也有KpI。”
“更像在嘲讽谁。”星玄冷笑，“x-7是区域，205是章节数？谁闲得没事给自己编个剧情编号？”
“你管它是不是剧情号。”灵汐打了个哈欠，“关键是，这信号是谁放的？第七区里有内鬼，还是……系统被人动了手脚？”
星玄没答。他想起系统上个月更新时，那首莫名其妙的《难忘今宵》。当时他还以为是电子杂音，现在想想，会不会是某种加密信号的伪装？
他抬手，把那张折纸鹤轻轻捏碎。纸屑飘落进灵泉池，瞬间被分解成最基础的能量粒子。
“白的折纸共鸣只能干扰低频扫描。”他说，“要是对方用的是高位面信号，这点小把戏撑不过三秒。”
灵汐抬手，星砂斗篷展开成一张半透明的数据网，悬在灵泉池上方。网面不断闪烁，记录着修复过程中的能量波动曲线。
“你看这个。”她指着其中一段异常波形，“发声器核心在61%进度时突然升温，和碎骨魔断臂残留的信号频率一致。不是巧合。”
“意思是，它在‘呼唤’同类？”
“或者……被同类标记了。”她眯眼，“有人在用它当信标。”
星玄沉默片刻，忽然把怀表翻过来，对着月光。表背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
他记得，这道痕是昨天才出现的。
“系统最近有没有异常提示？”
“没有。”灵汐摇头，“但‘因果律回溯’功能上个月用过一次，冷却期还没过。要是有人在这期间动了手脚，系统不一定能立刻发现。”
“那就麻烦了。”星玄低声，“我们以为在修一个零件，其实可能是在给敌人铺路。”
灵汐没说话，只是把小树往怀里塞了塞，星砂斗篷轻轻一卷，将怀表整个包裹住，隔绝了所有外部信号。
池中的发声器核心依旧稳定跳动，蓝光如呼吸般起伏。
“它不想当信标。”她说，“它在求救。”
星玄盯着那抹蓝光，忽然笑了：“既然来了，就干到底。”
他右手一握，赛亚气流再次涌出，但这次没有注入能量场，而是缠绕在指尖，像电流一样噼啪作响。
“下次修的时候，加点防窃听功能。”他说，“我可不想哪天醒来，发现自己的对话被做成赛博坦广场舞神曲。”
灵汐哼了一声：“你先活到能听广场舞的那天再说。”
远处工地，碎骨魔残骸的独眼还亮着，红光微弱，像是没电的指示灯。突然，那光闪了一下，像是接收到什么指令，随即缓缓暗了下去。
最后一丝信号，悄然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