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鹤的翅膀还在颤，像是刚被谁轻轻吹了口气。星玄盯着那道折痕，指尖悬在半空，没再往前递。这玩意儿刚才还躺在他脱下的作战服上，现在倒好，自己活了。
他还没来得及琢磨，池边的人突然动了。
白猛地睁眼，瞳孔缩成一线，右手本能地抬到胸前结印，动作干脆利落，可查克拉刚涌到指尖就断了。他整个人僵住，呼吸一滞，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星玄没动，也没说话，只是把怀表往旁边推了半寸，离白远了点。
“你不是在雾隐村的训练场，也不是再不斩的影子里。”他语气平得像在报天气，“你现在，在我的空间里。”
白的视线缓缓移过来，眼神像冰面下的暗流，冷，但底下有东西在动。
“他从没把你当人看，对吧？”
这句话像根针，戳进白的太阳穴。他眉心一跳，左臂上的Ω-1烙印突然发烫，皮肤底下像是有铁水在流。他闷哼一声，身体抽了一下，池面随之荡开一圈波纹。
水里的倒影裂开了。
一边是跪着的少年，低着头，手里捧着药瓶；另一边是碎了一地的冰镜，人站在中间，脸上没表情。
星玄瞥了一眼水面，没多问。他知道有些伤不是灵泉能洗的，得靠人自己撕开。
“你救我，”白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墙，“是为了让我替你战斗？”
星玄笑了，笑得有点欠揍：“我要打手，直接去忍校抓十个下忍都比你省事。你这身板，现在站起来都费劲，打个毛线。”
他顿了顿，指了指池子里那道裂开的影子：“你真觉得，活着就为了挡刀？”
白没吭声，手指却悄悄摸上了左腕。那里有一圈浅色疤痕，冬天会疼，像旧年冻伤没好利索。
星玄看在眼里，语气缓了点：“你记得第一次结冰遁印时，他夸你了吗？还是只说‘这招能杀人就行’？”
白的睫毛颤了颤。
星玄没等他回答，继续道：“你不是武器。你是白。名字是你自己的，不是任务代号。”
池边的液态光膜忽然亮了一下，像是被什么触发了。水面上闪过一瞬画面：雪地里，小孩端着碗热汤，走得很慢，脚印歪歪扭扭。再不斩坐在火堆边，看都没看，抬脚一踢，汤洒了，碗碎了，小孩跪在雪里，手被烫红了。
画面一闪就没了。
星玄没看见，但池底那片树叶状的光斑又浮了一下，像在点头。
白的呼吸乱了半拍。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咽回去。
“你恨他吗？”星玄突然问。
白猛地抬头，眼神像刀。
“不恨。”他咬字很重，“他是我唯一的依靠。”
“那你现在死了吗？”星玄站起身，居高临下，却不带压迫，“你心跳、你呼吸、你疼——这些都不是他的命令，是你自己的身体在活。”
白一愣。
“你说你什么也不是？”星玄蹲下来，和他平视，“可这泉水选了你。它认出了你身上的伤，不是任务伤，是‘人’才会有的伤。”
他伸手，指向白手臂上的Ω-1烙印：“它在排斥这个。因为它知道，你该有自己的名字，不是编号。”
白的瞳孔微微晃动。那道黑线似的烙印边缘，竟泛出一丝极淡的白光，像是冰层底下，终于透进了一点阳光。
星玄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他知道，有些话不是用来说服的，是用来埋种子的。种下去，等它自己长。
白的嘴唇动了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如果没有他……我还能做什么？”
“你还能呼吸。”星玄说，“还能感觉到冷，感觉到疼，感觉到这水是温的。”他指了指池子，“你还能记住那碗汤的味道。”
白的手指蜷了一下。
“你以为他需要你？”星玄站起身，拍了拍裤子，“其实你才是那个撑着他的人。他不敢让你走，不是因为你没用，是因为你太有用——有用到，一旦你醒过来，他那套‘工具论’就崩了。”
白的呼吸猛地一滞。
星玄低头看他：“你不是他的影子。你是那个，替他挡下所有刀的人。可你有没有想过——你挡刀的时候，他有没有回头看过你一眼？”
白的瞳孔剧烈收缩。
池面再次波动，倒影又裂开了。这次，跪着的少年慢慢站了起来，冰镜的碎片浮在空中，一片片转向他，映出无数个他。
星玄没再看水，而是盯着白的眼睛：“你不是工具。你是选择当工具的人。”
白的喉咙动了动，像是想喊，又像是想哭。
“我不……”他声音发抖，“我不想……变成没用的东西。”
“那你现在是死的吗？”星玄重复了一遍。
白愣住。
“你还能说话，还能质疑，还能疼。”星玄指了指他的胸口，“这颗心还在跳，不是因为命令，是因为你还想活。”
白的指尖掐进了掌心。
“你说你离不开他？”星玄冷笑，“可你现在躺在我的地盘，喝我的水，活了过来——他给过你这个机会吗？”
白的嘴唇颤抖着，终于挤出一句：“可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那你现在在哪儿？”星玄反问，“这儿算不算一个地方？”
白愣住。
星玄从空间里取出那块撕下来的衣角碎片，扔进池子。布料刚碰水，就泛起一层微光，和白的气息同步。
“这是你身上的东西。”星玄说，“我捡的。它能连上这泉水，不是因为任务，是因为它属于你。”
白盯着那块布，眼神一点点松动。
星玄把怀表拿起来，翻到背面。银灰色的Ω-1符号安静地躺在那里，可表背内侧，一道细得几乎看不见的裂痕，正缓缓延伸。
“你知道吗？”星玄轻声道，“有些枷锁，不是别人给你戴的，是你自己以为必须戴着，才一直没摘。”
白的呼吸越来越快，查克拉在体内乱窜，像是要冲破什么。灵泉空间微微震了一下，池水荡开涟漪。
“没有他……我什么也不是！”白突然吼出声，声音撕裂般。
星玄没退，反而往前半步：“那你现在死了吗？”
白一僵。
“你还能喊，还能怒，还能挣扎。”星玄盯着他，“这些，都不是工具该有的反应。”
白的瞳孔剧烈晃动，Ω-1烙印的黑线边缘，白光越来越亮，像是冰层彻底裂开，底下涌出活水。
星玄没再说话，只是把手伸过去，掌心朝上。
“你要继续当工具，我送你回去。”他说，“但如果你想知道，除了‘挡刀’之外，你还能做什么——”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点笑：“那就把手给我。咱俩，试试看。”
白盯着那只手，手指微微发抖。
池底的树叶状光斑忽然亮了一下，像是在催促。
白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怀表背面的裂痕突然加深，发出一声极轻的“咔”。
星玄眉头一跳，低头看表。
裂痕里，渗出一缕极淡的紫光，像烟，又像丝，缓缓飘向池面。
白的手指，离星玄的掌心，只剩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