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正午,位于天斗城边缘的唐门交易市场人声鼎沸。这里是魂师、工匠、商贩的聚集地,空气中混杂着金属打磨的腥气、稀有药草的异香以及各种魂导器运转时特有的能量嗡鸣。摊位林立,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悬挂着的各式魂导灯、未完成的魂导炮管、风干的魂兽材料在阳光下反射着各异的光泽。
在一个不算起眼的角落摊位后,肖胜——此刻化名“肖工”,正安静地坐在一个小马扎上。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面容普通,气息内敛,与周围那些或是夸夸其谈、或是精明的摊主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他的摊位上,摆放的东西也很简单。不是成品魂导器,也不是什么稀世材料,而是一排排造型略有特殊、闪烁着微弱蓝光的金属鱼钩。这些鱼钩比普通鱼钩更显流线型,钩身铭刻着极其细微、肉眼难辨的纹路,隐隐与水流波动契合。这是他利用从唐门学到的初级魂导知识,结合自身对潮汐和水流运动的理解,改良出的“潮汐魂导鱼钩”。原理并不复杂,却能通过魂力微激,更好地模拟活饵动态,并利用水流波动放大诱鱼效果,对于魂师中的垂钓爱好者而言,算是颇为实用的小玩意儿。
“走过路过,瞧瞧看看咧,最新款的潮汐鱼钩,水下波动自显,上钩率提升三成不止!”肖胜没有像其他摊主那样卖力吆喝,只是偶尔用平和的语气重复几句,大部分时间,他都半闭着眼,仿佛在养神,实则是在默默运转龟息功,感受着市场中驳杂的魂力流动。
生意不算火爆,但也偶有穿着考究、看似闲适的魂师驻足,拿起鱼钩端详片刻,感受到其中那巧妙的水流引导设计后,爽快地付钱拿走几个。肖胜定价不高,勉强够他维持日常用度和购买一些基础的魂导研究材料。
就在他刚刚完成一笔交易,将几枚金魂币收好时,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在他摊位前停下。
肖胜抬眼看去,只见三人站在摊位前。为首一人,约莫四十岁年纪,面容瘦削,眼神带着一种长期身处高位、审视一切的倨傲。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灰色长袍,袖口处用银线绣着一个醒目的、象征着传灵塔的独特标记——一座环绕着灵魂光晕的巨塔。此人正是传灵塔派驻在天斗城唐门分部,负责监察与协调事务的执事之一,赵玄机,四十五级控制系战魂师。
在他身后,跟着两名身形健硕、眼神锐利的随从,魂力波动都在三十级以上,显然是护卫角色。
赵玄机的目光并未在那些小巧的鱼钩上停留,他的视线,如同鹰隼般扫过摊位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定格在了摊位边缘,被用来压住一块防尘粗布的一叠图纸上。
那叠图纸大部分都是空白的,或者画着些鱼钩的结构草图,但最上面压着的那半张,却有些不同。那并非鱼钩设计图,而是一张更为复杂、绘制着精密能量回路和传导路径的图纸的一角。似乎是肖胜之前研究时不小心混入,或者临时用来垫东西的。露出的部分,正好是能量传导的核心区域,几条主能量流的走向和节点清晰可见。
吸引赵玄机目光的,并非图纸的内容本身(他一时并未完全看懂),而是绘制这图纸的线条!
普通的魂导设计图,多用特制的魂导墨水绘制,色泽深沉。而这张图纸上的线条,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银亮色泽,笔触极其纤细、流畅,仿佛不是用笔画出,而是某种极细的金属丝线烙印上去的,带着一种独特的韧性与灵动的质感。这正是肖胜偶尔会用的小技巧——以自身魂力浸润竹竿钓线,以其为“笔”,沾取混合了微量深海沉银粉末的特殊墨水进行绘制,使得线条能更好地承载和显化能量流动的意象。
赵玄机身为传灵塔执事,见识不凡,一眼就看出这绘制手法非同寻常,其背后蕴含的对能量细微处的把控力,绝非普通魂导师所能及。他心头一动,隐隐感觉这半张残图似乎涉及某种他未曾深入了解过的能量传导理论。
他伸出戴着玉扳指的手,毫不客气地直接将那半张图纸从粗布下抽了出来,捏在指尖仔细打量。图纸上那些银线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眼中勾勒出一种迥异于传统魂导术的、更加贴近自然韵律的能量轨迹。
他瘦削的脸上掠过一丝惊疑和贪婪,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刮向坐在马扎上的肖胜,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沉声问道:
“这设计……是谁画的?”
在他说话的同时,或许是因为心绪波动,又或许是习惯性的威慑,其袖口处,一个约莫巴掌大小、通体灰蒙蒙、仿佛由雾气凝聚而成的瓶状虚影悄然浮现了一瞬,瓶口幽深,隐隐传出一股吸扯魂力的诡异波动——正是他的武魂,吸魂瓶。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那瓶身泛着的灰光以及散发出的、能引动他人魂力不稳的残留气息,已然让摊位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市场喧嚣的背景音,仿佛在这一刻远离了这个小小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