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的深处,还回荡着土着战士们惊恐的尖叫和仓皇逃窜的脚步声。
滩涂之上,血流成河。
幸存的铜都卫兵们,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们看着眼前那片由何维一人之力造就的修罗场,又看了看那个如同战神般矗立在尸堆中的身影。
眼神中,只剩下了最纯粹的、近乎于宗教狂热的崇拜。
石猛,这位矛的得意弟子,踉跄地走到何维面前,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和后怕而微微颤抖。
“老师,我辜负了您的信任。我指挥失当,让兄弟们……”
“起来。”何维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低估了他们的血性,也高估了我们的‘盾墙’在丛林里的作用。”
他看着那些正在收殓同伴尸体的卫兵,心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刺痛。
和平的日子过得太久,让他几乎忘了,任何一次文明的扩张,都必然伴随着牺牲。
“打扫战场。”何维的声音恢复了冷峻,“收殓好我们兄弟的遗体,清点伤员。至于敌人,留下一个活口。我要知道,他们的巢穴,在哪里。”
很快,一个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打断了腿,无法逃跑的土着战士,被拖到了何维的面前。
他惊恐地看着何维,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嘴里发着意义不明的哀嚎。
何维没有兴趣去审问他。
他只是让云算,将一张巨大的地图,铺在了那个俘虏的面前。
地图上,清晰地标注着他们目前所在的这条支流。
然后,何维将一把沾着血的青铜匕首,插在了俘虏的面前,又指了指他那条被打断的腿,最后,指了指地图。
何维的肢体语言简单而明确:说出你们老巢的位置,我就让医师治好你的腿。否则,就用青铜匕首杀了你。
那个俘虏立刻就明白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用颤抖的手指,在地图上,指出了一个位于上游数里之外的、被三面环山一面临水标记出的巨大山谷。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后,何维兑现了他的承诺。
他让随行的女医师,为那个俘虏接上了断骨,并用干净的亚麻布进行了包扎。
何维看着那个眼神复杂的俘虏,以及远处那片深不可测的丛林,对石猛下达了新的命令。
何维没有像对待其他部落那样,给予他们选择的机会。
对于这个一见面就发动致命伏击,导致自己士兵伤亡的部落,他决定采取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彻底征服。
“石猛!”何维的语气,变得无比郑重,“留下五十人看守船只和伤员。其余二百五十名卫兵,带上所有的武器和三天的口粮。半个时辰后,我们出发。我要在这个太阳落山之前,看到我们的旗帜,插在他们的老巢之上!”
那个被治好了腿的俘虏,被两个卫兵架着,成为了他们的“向导”。
二百五十名全副武装的铜都卫兵,组成了一支沉默而又充满了杀气的军团,如同插入丛林心脏的利刃,向着那未知的山谷,急行军而去。
丛林的路,泥泞而又难行。
但对于这些在何维严苛训练下成长起来的士兵来说,这并不算什么。他们排着紧凑的战斗队形,手中的青铜长矛如林,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行进了不到两个时辰,他们的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如同世外桃源般的山谷,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山谷的入口处,是一条湍急的河流,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山谷内,是大片大片被规划得整整齐齐的翠绿色稻田,田埂纵横,水渠交错。
数百座吊脚楼和泥草屋,依山而建,错落有致。
炊烟,正从那些屋顶袅袅升起。
这里应该就是这个农耕部落的核心腹地。
当铜都城的大军,如同天降神兵一般,出现在他们唯一的谷口时,整个山谷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刺耳的警报螺号声,此起彼伏。
那些刚刚从伏击战中逃回的残兵败将,看到那片熟悉的、闪烁着青铜光芒的盾墙,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山谷内,所有的男人,都抓起了他们简陋的武器,试图在谷口,组织起一道脆弱的防线。
他们的人数,或许比何维的军队更多。
但他们的武器,他们的组织度,他们的士气,在经历了一场惨败之后,已经彻底崩溃。
何维没有给他们任何重整旗鼓的机会,山谷中平坦开阔的地形正适合“盾牌方阵”的行进攻击
何维站在军阵的最前方,举起了手中的青铜长枪,向前,一指。
“碾碎他们。”
“吼——!!!”
二百五十名磐石卫队,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他们组成了最稳固的盾墙,迈着整齐的、如同踏在战鼓鼓点上的步伐,向着那道由血肉组成的、不堪一击的防线,发起了无可阻挡的平推进攻!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的碾压。
剧毒吹箭被密不透风的青铜塔盾挡住。
石矛在青铜塔盾上折断。
藤盾被锋利的青铜长矛轻易地刺穿。
山谷原住民的抵抗,在青铜盾墙面前,如同螳臂当车。
他们的阵线,在接触的瞬间,就被凿穿、撕裂、然后彻底冲垮。
何维没有参与这场屠杀。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军队,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将所有敢于抵抗的力量,一一清除。
当盾墙,推进到山谷中央那座最大的、象征着首领权威的吊脚楼前时。
一个须发皆白、身上画满了奇怪图腾的老人,拄着一根木杖,从楼里走了出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同样面如死灰的老人。
他们看着眼前这支如同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不可战胜的军队,看着那个如同天神般的何维。
终于,放下了最后一点可笑的抵抗意志。
老人将手中的木杖,扔在了地上。
当着所有族人的面,朝着何维,跪了下去。
“神……神明息怒……”他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第一句臣服的话语,“我们……投降……”
随着他的跪下,山谷内所有还站着的人,都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般,扔掉了手中的武器,一片一片地,跪倒在地。
征服,完成。
何维走进了这个被他征服的农耕部落,他没有理会那些跪伏的降者,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向山谷中整齐的麦浪随风摇晃,还有村舍中的水牛、打谷场、舂米桩,
“卧槽,他们会种水稻。”
何维发出了几十年来的第一声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