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跌跌撞撞扑到道一身旁,纤细的手指颤抖着按在他干瘪的胸口。
精纯却已近乎枯竭的青帝生机之力,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渡入那如同龟裂旱地般的经脉。
然而,收效甚微。
道一体内的情况比看上去更加糟糕。星枢教主那最后一记含怒反噬的精神冲击,几乎彻底震散了他残存的神魂。
经脉寸断,丹田枯竭,五脏六腑尽数移位破裂,更有一股冰冷的死寂法则之力盘踞核心,顽固地磨灭着最后一线生机。阿秀的生机之力涌入,不过是杯水车薪,甚至难以穿透那层死寂法则的封锁。
“道一哥……醒醒……”阿秀泪如雨下,声音哽咽,不顾自身消耗,拼命压榨着最后的本源力量,娇躯摇摇欲坠。
凌清瑶在一旁盘膝坐下,双手抵住阿秀后心,将自身所剩无几的北寒仙元渡给她,助她支撑。
但两人心中都清楚,这或许只是徒劳。道一的伤势,已非人力所能挽回。
柳莺、洛风、玄铁长老等人围拢过来,看着道一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气息,人人面色悲戚,沉默无言。
刚刚击退强敌的些许松懈荡然无存,沉重的绝望再次压上心头。若道一就此陨落,即便星枢教主暂时退去,联盟也名存实亡,此界再无希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回天乏术之际——
道一那沉寂的丹田最深处,那枚同样布满裂纹、光华黯淡的青石烙印,忽然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并非能量的涌动,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仿佛信息流般的细微震颤。
道一那本该彻底沉寂、散入轮回的意识,在这波动出现的刹那,被强行维系住了最后一丝微不可察的牵连,堕入了一种非生非死的奇异状态。
他“看”不到,听不见,感知不到肉身的存在,仿佛漂浮在一片绝对的虚无之中。
然而,就在这片虚无里,一点微光亮起。
是那青石烙印的投影。
紧接着,并非声音,也非神念,而是一段段庞杂无比、蕴含着宇宙至理的信息流,如同决堤江河般,强行涌入他这缕残存的意识核心!
信息流过于浩瀚磅礴,以他此刻的状态根本无法完全理解,只能捕捉到一些模糊的片段和概念:
“世界校准协议……”
“错误:外部干涉力场过载……”
“检测到管理员候选生命体征急剧恶化……”
“启动紧急预案……”
“调用‘基石’权限……”
“协议修订:临时共生……”
“能量引导:开始重构……”
这些词语陌生而古老,每一个都仿佛重若千钧,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奥秘。道一残存的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被这信息洪流冲击得几乎要彻底消散。
但他却从中捕捉到了两个最关键的核心意念:
一、这青石,绝非此界之物!它来自天外,其位格远超想象,似乎肩负着某种“校准”世界的使命。
二、它选择自己,并非偶然。如今,它似乎因为某种“协议”或“规则”,要与自己达成更深层次的“共生”,从而修复这具濒死的躯壳!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意念,那信息流的最后,传来一道清晰无比、不容置疑的询问,直接烙印于他意识深处:
“候选者道一,是否接受‘基石’协议,承担‘校准’之责?”
没有威胁,没有利诱,只有一种冰冷的、程序般的公正。
道一的意识已无法思考这背后的深远意味,求生的本能,以及内心深处那份对守护此界的不甘,让他做出了最直接的反应——
接受!
就在他意念生成的刹那!
嗡——!!!
外界,道一干瘪的肉身猛地一震!一股无法形容的、精纯至极且蕴含着至高秩序意味的能量,自那青石烙印中奔涌而出!
这能量瞬间冲垮了盘踞在他体内的死寂法则之力,如同温暖的阳光融化坚冰!所过之处,那些断裂的经脉、破碎的脏腑、枯竭的丹田,乃至那濒临消散的神魂,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修复、重塑、滋养!
灰白的发丝重新变得乌黑亮泽,干瘪的皮肤恢复饱满莹润,道道裂纹瞬间弥合如初!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精纯、更加厚重的气息,自他体内轰然爆发,节节攀升!
化神后期!而且并非之前的强行提升,而是根基无比扎实、水到渠成般的化神后期!
“这……这是?!”阿秀第一个被这股柔和却磅礴的力量轻轻推开,跌坐在地,看着道一身上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小嘴微张,满是难以置信。
凌清瑶等人亦是骇然色变,纷纷后退,感受着那道一身上散发出的、带着一丝陌生却又浩然正大的威压,又惊又喜,更是充满了无尽的疑惑。
方才明明已是必死之局,怎会……
道一体内的变化仍在继续。青石烙印的光芒逐渐内敛,但其上的裂纹已彻底消失,变得愈发古朴深邃,与他丹田、经脉、神魂的结合变得更加紧密,仿佛真正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随即,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底不再是之前的疲惫与决绝,而是如同深潭般幽静,又仿佛蕴含着星河流转的奥秘。一股明悟在他心间流淌。
他明白了青石的部分本质,也明白了自己身上肩负的、远超个人恩怨的沉重责任。
世界校准者……的碎片么?
他缓缓坐起身,目光扫过周围目瞪口呆、伤痕累累的众人,最后望向星枢教主遁逃的方向,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我没事了。”
“有些账,还没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