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锐金峡谷,道一并未立刻东行。他寻了一处僻静山谷,布下重重禁制,开始全力疗伤。
与金煞虎的搏杀虽收获巨大,却也让他本就未愈的伤势雪上加霜,经脉中残留的幽冥死气甚至因剧烈斗法而略有反噬。
他取出那撮得自金煞虎的“锐金之精”,并未直接吸收,而是以其精纯无比的锋锐之意为引,缓缓运转《九灼锻脉诀》。
此法乃地火残魂所授,专司淬炼经脉,他已修至第七转“万煞煅魂”大成之境,对种种异种能量、负面煞气的炼化颇有奇效。
“万煞为柴,煅我神魂;金锋为引,涤荡幽冥!”
道一低喝一声,锐金之精散发出的丝丝本源锋锐之气,被他小心翼翼地引入经脉。
这股力量并非用于增强,而是如同最细微精密的手术刀,精准地刮削、剥离着附着在经脉壁上的那些顽固幽冥死气!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且危险,需对力量有着入微的掌控。稍有不慎,锋锐之气便会损伤经脉本身。
但道一神魂强大,对混沌地元的掌控更是今非昔比,竟硬生生将这狂暴的力量化为了疗伤利器!
嗤嗤嗤! 经脉中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渣被刮落,那是幽冥死气被剥离的迹象。
随即混沌地元涌上,将那些被剥离的死气碎片与锋锐之气一同包裹、磨灭、吸收。
与此同时,他大量吞服疗伤丹药,磅礴药力化开,修复着被刮削的经脉。
如此双管齐下,效果显着。数日后,当他再次启程时,体内幽冥死气已被清除大半,伤势恢复了六七成,虽未痊愈,但已不影响行动与修炼,神魂因《九灼锻脉诀》的运转反而更加凝练了一丝。
他调整方向,朝着《五行踪源》古籍所记载的东方青木之地进发。
越往东行,天地间的气息越发不同。锐金之地的肃杀锋锐渐渐被抛在身后,空气中的生机愈发浓郁。
山川逐渐披上绿装,古木参天,藤蔓缠绕,鸟语花香,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然而,道一却丝毫不敢大意。经历过锐金峡谷的凶险,他深知这等本源之地绝非凡俗桃源。
根据古籍指引,他来到一片名为“万古青林”的原始森林之前。此林广阔无边,林中树木远比外界高大粗壮,枝叶遮天蔽日,林间弥漫着淡绿色的雾气,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草木清香。
但道一的神识却敏锐地察觉到,这看似平和的森林深处,隐藏着令人心悸的磅礴生机,以及一种古老、悠远、甚至略带排外的意志。
他深吸一口充满生机的空气,迈步踏入林中。
一入森林,便觉周身一轻。浓郁的木灵之气自动涌入体内,滋养着他受损的经脉与肉身,连神魂的疲惫感都减轻了不少。仿佛整个森林都在欢迎他的到来。
但道一心中警惕更甚。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缓步深入,林中寂静的可怕,只有脚踩落叶的沙沙声。参天古木的形态开始变得奇异,有些树干上天然生成类似人脸的纹路,有些垂落的藤蔓如同活物般微微摆动。
忽然,他脚下一紧!数根原本看似无害的翠绿藤蔓如同毒蛇般窜起,瞬间缠绕住他的脚踝,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传来,要将他拖倒在地!同时,四周树木枝叶无风自动,无数尖锐的木刺如同暴雨般向他射来!
道一冷哼一声,周身混沌地元微震,脚踝处黄光一闪,那几根藤蔓瞬间被震成齑粉。他并指如剑,随意一挥,一道凝练剑罡扫过,将射来的木刺尽数斩碎。
这些攻击威力不过相当于金丹修士,还伤不到他。但这无疑是一个警告。
他继续前行,遇到的阻碍开始升级。巨大的食人花突然从腐叶中钻出,喷吐麻痹毒雾;成群的木妖挥舞着坚硬如铁的枝干围攻而来;甚至脚下的地面也会突然塌陷,露出布满尖刺的深坑……
这些攻击依旧无法对道一造成实质威胁,却极大地拖延了他的速度,消耗着他的精力。仿佛整个森林都在排斥他这个外来者,欲要将他驱逐出去。
道一渐渐明悟。这青木之地并非锐金之地那般直接以锋锐杀伐考验,而是以一种无处不在的生机壁垒与排外意志来阻挠外人接近其核心。
他不再一味硬闯,而是停下脚步,闭上双眼,尝试将神识融入这片浩瀚森林之中,去感悟那磅礴生机背后所蕴含的“生长”、“滋养”、“循环”、“枯荣”的法则意蕴。
他的木灵根微微发热,产生共鸣。他放开身心,不再抗拒,反而引导着那些精纯的木灵之气涌入体内。
与锐金之气的狂暴锋锐不同,木灵之气温和而充满生机,涌入体内后,迅速修复着他剩余的伤势,滋养着干涸的经脉,甚至连神魂都感到一阵舒适。先前因刮削幽冥死气而略有损伤的经脉,在这生机滋养下迅速愈合,变得更加充满活力。
他仿佛变成了一棵植物,扎根于大地,感受着阳光雨露,感受着生长与繁衍。他对“生命”的法则有了更深的理解。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这种感悟,逐渐被森林意志所接纳,前方阻力大减之时,一种更深层次的考验悄然降临。
他的神识被拉入了一片幻境之中。
幻境内,他看到自己重伤不治,肉身枯萎,神魂消散;看到王虎伤势恶化,最终不治身亡;
看到北境防线被攻破,凌清瑶、南明真人、雷烈等人浴血奋战,最终纷纷陨落;
看到丹师盟被攻破,穆南山、柳莺、阿秀等人惨遭屠戮;看到中州沉沦,生灵涂炭……
一幕幕逼真无比的悲惨未来,如同最残酷的噩梦,冲击着他的心神!
这是生机法则的另一面——对“消亡”与“失去”的恐惧!青木之地以无尽生机为镜,映照出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弱点!
道一神魂剧烈震荡,道心几乎失守!那种眼睁睁看着所要守护的一切尽数毁灭的痛苦,远比肉身之伤更摧残人心!
“不!!!”
他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混沌元神爆发出璀璨光芒,强行稳住心神。
“枯荣轮回,本是天道!恐惧失去,便畏惧生长!唯有直面消亡,方能领悟生机真谛!”
“我所求之道,非为独活,乃为守护!只要一息尚存,便绝不容许此等未来发生!”
他道心重新变得坚定无比,那股因恐惧而产生的动摇被彻底斩断!幻境如同玻璃般破碎消散。
周围森林的排斥感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接纳与亲和。无数光点从古木、花草、甚至空气中浮现,如同绿色的精灵,欢快地环绕着他飞舞,融入他的体内。
他的伤势在这最本源的生机滋养下彻底痊愈,甚至因祸得福,肉身与经脉被冲刷得更加纯净,充满活力。对生命法则的感悟达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他继续深入,再无阻碍。最终,在森林的最核心处,他看到了一棵巨大无比、仿佛连接天地的古老青树。
树冠遮天蔽日,树干上流淌着如同翡翠般的生命光华,散发出的生机之力磅礴如海。
这便是青木之地的核心——生命古树。
道一并未试图去汲取古树的本源,那会引起整片森林的敌意。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树下,闭目感悟,与这片生机之地进行着最深层次的交流。
数日后,当他起身离开时,生命古树一根垂落的枝条自动断裂,化作一枚翠绿欲滴、蕴含着磅礴生机的结晶,落入他的手中。
青木之心碎片。
道一躬身一礼,收起结晶,转身离去。
东方青木之地的考验,让他疗愈了伤势,加深了对生命法则的理解,心境也更加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