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曦突破水到渠成,可大家都高兴不起来。
墨尘残破的躯体倒在地上,鲜血浸染了冰冷的岩石,那双曾经透着沧桑与智慧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空洞。
王虎喘着粗气,看着墨尘的遗体,虎目泛红,狠狠一拳砸在旁边岩壁上,碎石簌簌落下:“这老家伙……最后倒是条汉子!”
他语气粗豪,却难掩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塞。虽与墨尘相交不深,但方才那决绝的一挡,足以赢得他全部的敬重。
宗文虎默默收刀入鞘,上前小心地将墨尘的遗体放平,脱下自己的外袍,轻轻盖了上去。
他身为巡天殿主事,见惯了生死,此刻却依旧面色沉痛,低声道:“墨尘前辈高义……此恩,我青岚宗记下了。”
云曦周身流转的星辉渐渐平复,突破至金丹三重的气息稳固下来,但她的脸上并无喜色,只有一片苍白的哀戚。
她走到墨尘遗体旁,深深一揖:“前辈走好。”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微颤。方才若非墨尘,道一凶多吉少,她亦难逃那冰修修士的临死反扑。
道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望着墨尘,脑海中闪过北冥初遇、联手抗敌、以及方才那决绝扑来的身影。这位散修前辈,看似疏离,却最终以这种方式践行了承诺,将性命留在了这条凶险的古路上。
他缓缓蹲下身,轻轻掀开宗文虎盖上的衣袍一角,从墨尘那已被鲜血浸透的怀中,取出两件东西。
一件是那枚万里传讯符,已然碎裂,灵光尽失。
另一件,则是一枚触手温润、色泽深紫的玉简,玉简表面刻着繁复的星辰符文,中心却有一道清晰的裂痕,仿佛曾被巨力击损。
道一的神识小心翼翼探入玉简。玉简内信息残缺严重,大半都已湮灭,唯有一段以神念烙印的影像和几句断断续续的遗言,勉强留存:
影像中,是墨尘极度虚弱的面容,背景似乎是一处昏暗的洞窟,他声音沙哑急促: “……得此《天镜秘术·残篇》……乃天镜门……最后传承……窥天镜……绝不可落于星枢之手……毁掉……必须毁掉……”
影像至此,剧烈晃动,戛然而止。唯有一句充满无尽恨意与执念的嘶吼,如同诅咒般烙印在最后: “星枢……灭我宗门……此恨……不死不休……后来者……若得天镜传承……必毁窥天镜……!”
玉简上的裂痕微微发光,那段充满恨意的遗言如同拥有生命,狠狠撞入道一的神识深处。
《天镜秘术·残篇》……窥天镜……天镜门……星枢灭门……
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揭示出一段惨烈的过往和墨尘深藏的身份与血仇。
道一缓缓握紧玉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悲愤的同伴,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墨尘前辈,乃上古天镜门遗徒。星枢教为夺其镇派之宝‘窥天镜’,灭其满门。此玉简,是天镜门最后的传承,亦是遗志。”
他举起那枚裂痕玉简:“前辈临终所托,非为私仇,乃为苍生。绝不可让‘窥天镜’落入星枢教手中!若有可能,必毁之!”
王虎瞪大眼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这老家伙一直跟星枢教过不去!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宗文虎肃然道:“天镜门……我曾于宗门古籍中见过零星记载,据说其窥天测地之术独步天下,竟也亡于星枢之手?此教野心,着实可怕。”
云曦轻抚剑柄,眼神坚定:“前辈遗志,我等既已知晓,自当尽力。”
道一将玉简郑重收起。就在此时,远处通道深处,再次传来隐隐的破空之声,并且不止一道!强大的气息毫不掩饰地压迫而来,速度极快!
“追兵又至!”宗文虎脸色一变,“而且比刚才更多更强!”
显然,三名巡星卫的陨落,已经惊动了古脉深处更多的星枢教力量!
道一目光一厉,瞬间做出决断:“走!绝不能在此被拖住!”
他最后看了一眼墨尘的遗体,猛地一抱拳:“前辈,暂且安息。此间事了,必来迎您回归故土!”
说罢,他不再犹豫,转身便向着那条通往深处的岩石通道疾冲而去!
王虎、宗文虎、云曦紧随其后。四人化作四道流光,毫不犹豫地扎入了通道更深的黑暗中。
身后,那令人心悸的追兵气息越来越近,杀意凛然。
身前,是未知的、更危险的古脉深处。
道一的心中,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墨尘的死,天镜门的血仇,星枢教的阴谋,阿秀的危机……这一切都如同沉重的枷锁,也如同燃烧的火焰,催逼着他不断向前。
这条星陨之路,注定要以血与火来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