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焚心蚀骨般的痛苦!
道一蜷缩在灼热的岩石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那一缕地火精粹如同最狂暴的凶兽,在他经脉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经脉壁障被粗暴地撕裂、灼烧,又因极端的高温而瞬间焦糊。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放在了岩浆上炙烤,血液沸腾,识海之中一片赤红,唯有那无尽的灼痛是唯一的感知。
“运转法门!感受地火韵律!你想被烧成灰烬吗?!”地火残魂冰冷而宏大的意念如同惊雷,在他即将崩溃的识海中炸响。
道一猛地一个激灵,残存的意志死死抓住这根救命稻草。他摒弃了所有杂念,甚至摒弃了对痛苦的恐惧,将全部心神沉入《龟息地藏术》那“与大地同息”的意境之中。
然而,此地非是沉厚大地,而是暴烈地火!
最初的尝试徒劳无功,地火的狂暴节奏与他所熟悉的土灵沉稳韵律格格不入,反而引动了体内那缕火精更加剧烈的反噬。
“蠢货!地火非无根之木!其爆烈之下,亦有大地深藏之脉动!沉下去!感受岩浆之下,岩石的承载!感受火煞之中,地脉的奔流!”残魂的呵斥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
道一福至心灵!师尊的《厚土经》本就源于大地,包容万物!地火虽暴,亦是从地脉中生发!
他不再试图完全对抗地火的节奏,也不再强行模拟死寂。而是尝试以《厚土经》为基,以《龟息地藏术》为桥,将心神意念缓缓下沉,透过体表灼烧的痛苦,透过经脉中肆虐的火精,去感知更深层次的东西——
他“听”到了脚下岩浆湖深处,那沉闷而有力的、如同大地心跳般的搏动! 他“感觉”到四周灼热的岩石,那默默承载着极致高温的坚韧与“沉默”!
他甚至模糊地捕捉到,那缕在体内肆虐的地火精粹,其最核心处,那一丝微弱却纯粹无比的、源自大地深处的生机暖意!
就是现在!
道一全力运转功法,不再试图熄灭或驱逐那缕地火精粹,而是引导着它,遵循着那捕捉到的一丝大地脉动与火核心意,在自己的经脉中艰难地运转起来!
过程依旧痛苦万分,每一次引导都如同用烧红的刀子在经脉内壁刮擦。但这一次,痛苦之中,却隐隐带来了一丝截然不同的感受!
那地火精粹所过之处,经脉虽被灼伤撕裂,但那些平日因资质所限、因快速提升而淤积的细微杂质、丹毒,竟也被这极致的高温瞬间焚化、汽化!而经脉壁本身,在那丝大地生机暖意的浸润下,竟开始以一种缓慢而坚韧的速度重生、加固、拓宽!
破而后立!灼而后生!
《九灼锻脉法》!其精髓并非忍受痛苦,而是在极致痛苦中捕捉地火蕴含的那一丝大地生机,引火淬炼,焚尽芜杂,重塑脉壁!
道一心头明悟渐生,引导起来越发得心应手。虽然依旧痛得浑身颤抖,冷汗刚一出体便被蒸发,但眼神却越来越亮。
那地火残魂悬浮在一旁,不再出声,但那微微波动的性与韧性,似乎比它预想的还要好上些许。
时间一点点流逝。
道一体内的那缕地火精粹终于能量耗尽,缓缓消散。而他的经脉,经历了一次残酷的洗礼,虽然依旧灼痛不堪,多处受损,但其宽阔度与坚韧度,竟明显提升了一截!
灵力运转其间,那种因伪灵根带来的滞涩感,竟再次被削弱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他初步学会了如何在地火环境中捕捉其韵律,并以《龟息地藏术》进行有限的引导和防御,对此地恐怖环境的适应力大大增强。
他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火辣辣的痛,但脸上却难以抑制地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笑容。
“哼,勉强过了第一灼…”地火残魂冷漠的意念传来,
“你这身子底子太差,经脉芜杂太多,区区一灼,不过是杯水车薪。”
道一挣扎着坐起,恭敬行礼:“多谢前辈授法救命之恩!晚辈感激不尽!”
他深知,若无对方关键时刻的点拨和那控制得恰到好处的一缕火精,自己早已化为飞灰。
残魂虚影晃动了一下:“莫要高兴太早。外面那筑基杂碎还未离去。你若想活命,乃至拥有与其周旋之力,至少需经历三灼,初步锻脉有成,方有一线可能趁此地火周期性波动时从另一条废弃甬道逃离。”
三灼?道一嘴角微微抽搐。方才那一灼已然痛不欲生,三灼之下,自己能撑住吗?
但他没有选择。留下是死,出去是死,唯有搏这一线生机!
“晚辈愿意一试!请前辈继续!”道一目光坚定,咬牙道。
“有点胆色。”残魂似乎满意了一丝,“恢复一下。下一灼,威力会更强。若撑不住,死了便死了。”
道一不再多言,立刻盘膝坐好,取出所剩无几的灵石,全力吸收灵气,修复着经脉的损伤,为迎接下一次更猛烈的冲击做准备。
不久后,第二缕更加粗壮、色泽更深的地火精粹,自残魂虚影中分离,再次没入道一体内!
“呃——!”比之前更猛烈的痛苦瞬间爆发!
道一死死咬着牙,牙龈崩血,全身肌肉紧绷如铁,依照方才感悟的法门,全力引导、承受、炼化…
惨烈的修炼在这地火炼狱中反复上演。
第三灼… 第四灼…
每一次都游走在生死边缘,每一次都仿佛被投入岩浆核心煅烧。道一的意识多次濒临涣散,全凭一股不甘不屈的意志强撑下来。
而收获也是巨大的!
历经四次地火灼脉,他全身经脉被反复撕裂、焚杂、重塑,变得远比同阶修士宽阔、坚韧、通透!
灵力运转间的滞涩感几乎被消除殆尽,奔腾流淌的速度和总量提升了何止一倍!
其对《龟息地藏术》和《九灼锻脉法》的领悟也飞速加深。如今他已能较为自如地在地火环境中收敛大部分生机,甚至能初步引动一丝微弱的地火煞气覆盖周身,形成一层简陋的防护。
他的修为,在水到渠成间,赫然突破到了炼气七层!而且根基之扎实,远超寻常突破!
就在他准备迎接第五灼,以期彻底巩固炼气七层境界并进一步强化经脉时——
轰隆隆!!
整个地火石窟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岩浆湖沸腾翻滚,掀起阵阵灼浪!四周石壁簌簌落下碎石!
“嗯?”地火残魂虚影一阵波动,意念中带着一丝诧异与凝重,“地火潮汐?比预想的来得更猛…外面的杂碎,似乎等得不耐烦,在强行轰击岩层,想逼你出去!”
道一脸色一变!
“小子,你没时间慢慢修炼了!”残魂的意念变得急促,“潮汐一起,另一条废弃甬道入口将被岩浆暂时淹没,再想走就难了!立刻跟吾走!”
话音未落,残魂虚影卷起一道暗红色的流光,瞬间裹住道一,如同离弦之箭,向着岩浆湖对面一处剧烈震动的岩壁猛冲过去!
“就是现在!运转所有灵力,护住己身!”
道一毫不犹豫,炼气七层的灵力轰然爆发,混合着初步掌握的地火煞气,紧紧护住周身。
就在他们即将撞上岩壁的刹那,那面岩壁因剧烈的震动和外部攻击,轰然坍塌,露出后面一个黑黢黢的、布满蛛网、散发着陈腐气息的狭窄甬道!
残魂裹挟着道一,瞬间冲入甬道之中!
而就在他们冲入的下一秒,汹涌的岩浆如同决堤洪水般,瞬间淹没了他们刚才所在的位置,也将那洞口彻底封死!
身后传来筑基修士惊怒交加的吼声,似乎没想到会引起如此大的动静,更没想到道一竟能从其眼皮底下再次消失!
黑暗的甬道中,残魂虚影黯淡了许多,显然刚才的举动消耗不小。它松开了道一。
“顺着此道…一直向前…可通往外围…好自为之…”
它的意念变得断断续续,身影也开始逐渐淡化。
“前辈!”道一急忙喊道,“还未请教前辈尊号!此恩…”
“吾名…早已忘却…不过一地火残烬…苟延残喘罢了…”残魂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守拙之志…勿忘…小心…地炎心核…”
话音未落,那暗红色的虚影彻底消散在空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道一站在原地,对着虚影消失的地方,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此番地火炼狱之行,虽九死一生,却收获巨大。不仅修为突破,锻脉有成,更得传《九灼锻脉法》这等奇术。
他收敛心绪,不敢久留,转身望向身后黑暗的甬道。
前方,是未知的出路。 而身后,愤怒的筑基修士恐怕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