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辟路先行担风雨，棋逢对手见从容
心中有了稳妥的计划，汪细卫便行动起来。
他取来一个干净的小瓷瓶，小心翼翼地从中倒出大约四分之一滴那翠绿欲滴的灵液。
这灵液极为浓稠，带着惊人的生机与灵气波动。
他将其混入潘高园精心熬煮好的、香气四溢的银鱼汤中，仔细搅匀，确保药力均匀分散。
然后，他提着这罐看似普通却内蕴玄机的鱼汤，再次前往师父家。
来到师父家，汪细卫敏锐地察觉到，师娘的气色比起昨天又好了不止一筹。
昨日只是脸上有了血色，今日却见那灰败之气几乎尽去，脸颊透出健康的红润。
连以往总是微微佝偻的腰背都挺直了些，眼神也更加清亮有神，说话的中气都足了不少。
师父李池卫更是精神矍铄，在院子里走动时步履生风，见到汪细卫，那声“混小子”都骂得格外响亮。
汪细卫心中暗喜，知道这必然是这些日那灵鱼汤和昨日的黄山羊肉共同作用的结果，效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而且并未出现任何不适。
他将带来的鱼汤一分为二，盛在两个碗里，亲自端到师父师娘面前，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监督”着二老各自吃完。
“师父，师娘，这汤得趁热喝，一人一份，谁也不许让！”
他笑着说道，目光扫过二老，确保他们都老老实实地喝完了自己那份。
他是真怕这两位相濡以沫的老人，又会因为心疼对方，而把好东西让来让去，导致一人进补过度，另一人效果又不好。
看着师父师娘喝下鱼汤后，脸色愈发红润，气息也更为悠长，汪细卫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心中对那灵液的用法和剂量也有了更明确的把握。
他陪着二老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告辞。
回到自家院子时，潘高园刚好将热气腾腾的饭菜端上桌。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准备吃饭。
小女儿秋葵眼看快要满周岁了，正是对什么都充满好奇、想要自己动手的年纪。
她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地想要自己抓碗里的饭菜，却又端不稳小碗，弄得桌上有些狼藉，小嘴一瘪就开始闹腾。
今天的主菜依旧是那银色灵鱼，经过潘高园的巧手烹饪，鱼肉鲜嫩，鱼汤乳白，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诱人香气。
这香气似乎对生灵有着天然的吸引力，连懵懂的秋葵都被吸引，暂时忘记了闹腾，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小手指着鱼汤，“啊啊”地叫着。
“这鱼儿，怕是真的成了精了，连娃娃都知道是好东西。”
汪细卫心里想着，伸手夹了一小块最嫩的鱼肉，小心地吹凉，喂到女儿嘴里。小家伙吃得津津有味，顿时安静下来。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打招呼的声音。
潘高园起身去看，原来是魏书记和梅副乡长联袂来访。
汪细卫连忙起身相迎，将两位乡领导请进屋里。
“魏书记，梅乡长，你们怎么来了？还没吃饭吧？快，正好赶上，一起吃点，粗茶淡饭，别嫌弃！”汪细卫热情地招呼道。
两位领导本想推辞，但那股独特的鱼香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再看桌上那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到嘴边的客气话又咽了回去。
幸好潘高园知道自家丈夫饭量大，每次做饭分量都足，汪细卫稍微克制一下，匀出两份来招待客人绰绰有余。
众人重新落座。魏书记和梅副乡长尝了一口鱼汤，顿时惊为天人，那极致的鲜美和仿佛能滋润到四肢百骸的舒适感，让他们赞不绝口，对潘高园的手艺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高园同志这手艺，真是绝了！我看咱们蛟乡第一美厨的名号，非你莫属啊！”魏书记笑着夸赞道。
汪细卫在一旁听着，心里暗笑，这哪全是手艺的功劳，分明是食材自带的神奇效果在给潘高园“叠buff”呢。
酒足饭饱之后，潘高园利落地收拾了碗筷，给三个男人泡上热茶，便带着孩子们去了里屋，将明亮的火塘屋留给他们谈正事。
魏书记捧着温暖的茶杯，率先开口，语气变得正式起来。
“细卫啊，国庆节这阵忙活过去了，咱们乡里的大事也该动起来了。修路的钱，上头已经拨下来了，总包合同也已经签好。”
“咱们蛟乡境内这五公里路，我初步打算分成四个工段。你这边能力强，担子重一些，负责两公里。另外三个工段，每段一公里，分给其他施工队。你这边……能先动起来吗？带个好头！”
汪细卫如今手握四百多万现金，底气十足，虽然知道修路前期垫资可能会有压力，甚至可能小亏，但这是为家乡造福的好事，他没有任何犹豫，痛快地应承下来。
“魏书记放心，没问题！我这边准备一下，尽快就开工，绝不给乡里拖后腿！”
魏书记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笑容更盛，接着说起第二件事，也是更重要的一件事——山货的种植和收购。
“细卫，这山货的事情，省城那位常掌柜可是明确表态，只认你汪细卫！别人啊，绕不过你这道坎。”
魏书记语气带着几分感慨和倚重，“所以，你现在可是咱们乡山货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收购方了。这种什么，怎么种，品质怎么把控，最终什么价钱收，可都得你点头拿章程啊。”
汪细卫想起常静婉掌柜之前的交待，便将这些要求和盘托出。
他详细说明了收货的标准、不同等级的划分依据以及对应的收购价格。
他给出的收购价，远比以往那些走村串户的小贩给的要高出一大截，确保村民们能获得实实在在的收益。
“书记，乡长，我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让咱乡亲们多赚点钱。可能这会得罪以前那些压价的小贩子，但我汪细卫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汪细卫语气坚定。
他清楚自己本质上也是个“二道贩子”，但他愿意把这中间的利润更多地让给村民。
得到了汪细卫这番扎实的承诺和详细方案，魏书记和梅副乡长心里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脸上都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他们当即表示，回去后就立刻召集各村的村干部开会，根据各村的土壤、气候条件和村民意愿，分配种植任务。
哪个村适合种木耳，哪个村适合种蘑菇，哪里种当归、党参，哪里种百合……形成规模，统一由汪细卫这边联系常掌柜的渠道销售。
将两位心满意足的乡领导送出院门，汪细卫站在暮色中，心情却并未完全平静。
在刚才的闲聊中，他得知孙老四也拿下了一个一公里的路段的工程，而且对此颇为不满，嫌活儿太少。
更重要的是，孙老四同样搞了个砂石场，显然是要在原材料供应上跟他唱对台戏。
“一个砂石场供应五公里路，刚好能吃饱。现在冒出两个……这就是要竞争，要压价，意味着两家可能都吃不饱，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汪细卫微微蹙眉，心中盘算着。
不过，他很快又释然了。自己毕竟还有山货这条退路，资金也充裕，没有银行贷款的压力。
相比之下，孙老四的处境可能更艰难一些。
“罢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汪细卫深吸一口带着凉意的晚风，“他有他的阳关道，我有我的独木桥。大不了就是少赚点，稳扎稳打，见招拆招吧。”
想通了这一点，他转身回到温暖的屋内，将外面的纷扰暂时抛在了脑后。
这次承接乡里的修路工程，算是他真正意义上脱离师父荫庇，独当一面接手的第一桩大生意。
然而，这桩生意几乎在开始前就能预见到结果——多半是要亏钱的。
这种明知不可为而必须为之的处境，让他心头像是压了块石头，难免生出几分沮丧和压力。
“不行，不能这么想。”他暗自摇头，驱散心中的阴霾。
“路总是要自己走的，坑坑洼洼也得自己去趟。魏书记把这打样的路段交给我，是信任，也是考验。”
“如果这次拒绝了，或者办砸了，以后乡里有什么好事，恐怕就再也轮不到我汪细卫了。山货生意做得再大，在乡领导眼里，也抵不过能为乡里做实事的份量。”
想通了这一层，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既然接了，就要尽力做好。
师父年纪大了，不再亲自带队伍，但他手下那批经验丰富的老匠人、老师傅，可是宝贵的财富，必须请出来坐镇，依靠他们的技术确保工程质量。
同时，他也必须尽快建立起自己的班底，老人总会逐渐老去，年轻人才是未来的希望和力量。
回到院子，他没有停歇，立刻差人去把陈阳和肖易明肖老三叫来。
这两人是他比较看好的年轻后生，脑子活络，也有把子力气，之前就流露出想跟着他干的意思。
不一会儿，陈阳和肖老三就一前一后进了院子。
陈阳个子高些，显得精干；肖老三则敦实些，眼神里透着股踏实劲。
“细卫哥，你找我们？”陈阳开口问道，两人脸上都带着期待。
“嗯，”汪细卫点点头，示意他们在院里的石凳上坐下，“之前跟你们提过的修路队伍的事，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陈阳和肖老三对视一眼，还是陈阳回答道：“细卫哥，我们私下是联络了些人，大伙儿听说有活干，积极性都挺高。”
“但是……这路具体啥时候修一直没准信，我们也就没敢把话说死，人员名单还没最终定下来。”
汪细卫理解他们的顾虑，直接给出了明确指令：“现在准信来了。路马上就要修，我们负责从乡政府门口开始往县里方向的两公里。你们俩抓紧时间，把人给我拉起来！”
他语气严肃起来：“我要知道，技术指导谁能担当？夯土、砌石、测量放线，这些关键岗位上，我们的中坚力量是谁？”
“辅助的小工需要多少？每个施工小组，哪怕只是三五个人，也必须给我明确一个负责人！”
“你们俩开动脑筋，给我拿出一份详细的施工计划来，怎么分段，怎么衔接，用什么工具，需要多少材料，心里都要有数。目标只有一个：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尽量缩短工期，减少我们的损失！”
陈阳和肖老三听得连连点头，脸上既有压力，也有兴奋。这可是实打实的机会！
陈阳想了想，问出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细卫哥，那……工钱怎么算？好多人都私下问过我们，我们也不好乱答。”
汪细卫沉吟片刻。他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这项目本就是微利甚至亏本，工钱给太高不现实，但也不能寒了乡亲们的心。
“这次修路，是为了乡里，也是为了咱们自己的口碑，挣钱是其次。”
他坦诚地说道，“跟大家讲清楚，咱们这是为民造福的工程，利润薄。工钱就定普工每天五块钱，技工每天十块。中午管一顿饱饭。愿意干的，就来；觉得少的，也不强求。”
这个工钱标准在当时的农村，属于中等偏上，加上管一顿午饭，算是很有吸引力，尤其对于农闲时的劳动力而言。
既然魏书记需要他打样，那就不能搞成花架子，反正是要亏一些，也就不在乎，那就干脆按照形象工程来搞，搞出自己名声来！
“明白了，细卫哥！我们这就去办！”陈阳和肖老三齐声应道，干劲十足。
汪细卫负责的这两公里路，是从乡政府所在地起始，向县城方向延伸。
这是魏书记特意交代的“门面路段”，要求他做出样板来。
这段路的优点是地势相对平坦，土方量大但石方量小，不需要动用炸药开山劈石，施工难度和危险性都降低不少。
但缺点也同样明显：路线会占用沿途少量农田和宅基地，需要频繁与村民协调沟通，这事儿虽然以乡里出面为主，但具体施工时摩擦肯定少不了，需要他耗费大量精力去斡旋。
加之这里是交通要道，人流量大，施工必然会影响到过往行人和车辆，如何疏导、如何确保安全，也是个大问题。
将这些优劣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汪细卫心里反而渐渐有了底。
事情就怕看不清，一旦看清楚了，办法总比困难多。
协调占地，那就耐心磨嘴皮子，该补偿的按规矩补偿；影响交通，那就设置明显的警示标志，分段施工，尽量留出通道……
他将组建队伍和制定初步计划的重任交给了陈阳和肖老三，这既是对他们能力的信任，也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能力拉起一支能打硬仗的队伍，有没有魄力去协调处理施工中可能遇到的各种琐事和突发状况。
如果他们不行，那他就必须尽快物色新的人选。工程不等人，他汪细卫的起步之路，注定充满了挑战。
既然要得罪人，那就干脆点。越是瞻前顾后，越是成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