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高老师也为他说了几句，
但那些话没有一句是为了维护他。
最多也就是因为他，狠狠地骂了李达康几句，但那有什么用呢，能起到什么作用？
“爸……”
“坐……”梁群峰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见状，祁同伟虽然想走，
但还是乖乖坐在了沙发边。
“你是不是和王政走得太近了？”
祁同伟赶紧解释道：“育良同志不在，省厅的一些工作，难免要和王政副省掌接触。”
“回答我，是不是。”
梁群峰混浊的眼睛直盯着祁同伟。
沙瑞金他们过来的时候，
他特意和他们聊了会儿，
特别是王政和刚走的李达康，
还有昨天他去了一趟汤主任家，聊了不少。
最近一些老部下也来看望过他。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对汉东的局势很了解，
现在才意识到，
自己的想法有些脱离实际。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
这个女婿很可能会出事。
祁同伟肩负着梁家的重担，
他一旦出事，
梁家的力量会向弟弟那边转移，
自己辛苦几十年的成果，
也将付诸东流。
“是……”最终，祁同伟还是承认了。
他现在确实和王政走得比较近。
“你完了。”
梁群峰无力地靠在沙发上。
眼前的祁同伟，就像明明有阳光大道不走，偏偏要去走那条死路，一头扎进地狱里。
没错，就是一头扎进地狱。
现在的祁同伟给他的感觉就是如此。
行政帮，作为赵家旗下最大的派系，
现在上面准备对赵立春动手，
自然要找最大的那一个开刀。
用屁股想想都知道，
王政根本没有活路可言。
“爸，您这话什么意思？”
祁同伟还有些不明白，疑惑地看着岳父。
“什么意思……”
“哈哈，你真是没救了。”
“我之前还想不明白育良为何会那样。”
“现在我总算明白了，那天育良为什么会跟我说那么多，甚至还有舍弃你的想法。”
梁群峰回想上次的情形，觉得真是可笑。
当时他还纳闷高育良为何如此，
现在看来……
不是高育良想这么做，
而是必须这么做。
如果高育良还像往常一样，
肯定会被祁同伟牵连。
“不……”
“不可能吧！”祁同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对教授的忠诚，日月可昭，赵瑞龙不止一次虚构情节，诱导他设法把教授牵扯进来。
“呵……”
“不可能……”
“你知不知道赵立春出事了。”
“那些依附于赵立春的人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满腔失望，极为失望。
他没料到祁同伟的政治判断力竟如此低下。
“爸，哪有您说得那么严重。”
“您看看达康书籍，他不也是赵立春提拔的人，再看看吴春林部长，他同样也是赵立春的人。”
“您再看看我们汉东省的省伟秘书长丁元洲。”
“这些人哪个不是赵书籍一手提拔上来的。”
“要是真像您说的那样，整个汉东省的官员至少要少三分之一，甚至一半，那汉东省不就乱套了，您这是危言耸听。”
对于岳父的这一番话，
祁同伟也觉得完全是夸大其词。
无论如何……
赵立春毕竟是傅帼级的大佬。
哪怕这个职位只是个象征性的荣誉头衔。
他的权力，比起在汉东时还要小。
傅帼级终究不是省级可以比拟的。
“危言耸听……”
“又是危言耸听。”
“哈哈，哈哈……”
“你……”梁群峰指着祁同伟，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哪里还看不出来。
祁同伟已经下定决心要追随王政到底。
不对，准确地说，不是追随王政。
祁同伟是下定决心要死心塌地跟着赵家走下去。
面对岳父的怒火。
祁同伟脸上却异常平静。
自从入赘梁家那一刻起。
是的，就是入赘。
他心中便有一个信念。
彻底摆脱梁群峰对自己的掌控。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渐渐地与赵瑞龙走得越来越近。
祁同伟语气平静地继续说道。
“赵瑞龙前两天给我打了电话，说不久之后，他父亲会安排王政调往京城，那可是进京啊。”
“如今的王政已经是汉东省伟的长委。”
“如果他进入京城，必定是正省级的职位，甚至可能担任某个重要部门的一把手，赵瑞龙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在这种大事上他不敢骗我。”
既然赵家有能力将王政调入京城。
那么同样地，他也有理由相信。
赵家也有能力将他调入京城。
在汉东这边，副省级的职位几乎没希望。
如果能调到京城。
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升任副省级。
“还调王政进京……”
“你知不知道赵立春自己都自身难保。”
梁群峰愤怒地站起身，指着祁同伟斥责，眼中也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不……”
“不可能……”祁同伟也被岳父这话吓了一跳。
“你……”梁群峰顿时捂住胸口，说不出话来。
整个人满脸通红，瘫坐在沙发上。
“爸，爸您别激动。”
祁同伟也被岳父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梁群峰，将手放在他背上帮他顺气。
“梁璐、梁璐……”
“快给爸拿药啊……”祁同伟朝房间里的梁璐喊道。
正在房中的梁璐立刻跑了过来，手忙脚乱地走到茶几旁，翻找父亲的药。
“爸……”
“您别着急……”
“慢慢吃……”梁璐小心地把药片放进父亲嘴里。
祁同伟迅速倒了杯温水，递到梁璐手中，梁璐也小心地把水送到父亲嘴边。
“呼……”梁群峰服下药后，
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靠在沙发上，慢慢平复着情绪。
“呼……”
“早晚被你气死。”
缓过气来的梁群峰眼神中满是懊悔。
既懊悔，又自责。
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扶持祁同伟。
懊悔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同时也有些内疚。
内疚自己太过纵容祁同伟。
祁同伟虽然有能力，
确实非常有能力。
敢拼敢闯……
头脑也很清醒。
否则他也不会选择祁同伟作为接班人，
甚至一度鼓励他紧跟着他的老师。
但如今看来，
他心中也充满了深深的悔意。
祁同伟在基层还行。
可一旦身居高位，就明显缺乏政治素养。
简单来说就是能力与职位不匹配。
升得太快，心态跟不上。
三十八岁就已经是正厅级，
如今才四十二岁。
哪怕闯过了这一关，今后也还会碰上类似的情况。
就算在上一次长委会议上，
祁同伟被提名副省掌人选。
四十二岁的副省掌，整个帝国也找不出第二个。
如果能安静一两年，
你觉得情况会怎样？
祁同伟必定会向正省级别发起冲击。
正省……
呵呵……
他在副省的位置上待了十几年，
怎么可能不知道副省升正省的难度。
副省到正省，必须经历几道程序。
首先由尚书院的各位尚书讨论评估，
认为可行后，会上报给九大至尊，
再由九大至尊进行审议。
祁同伟恐怕连第一关都过不了，甚至会成为他人晋升的垫脚石，踩着他的“功劳”一步步往上爬。
“唉……”
“真是后悔当初啊。”
梁群峰心中充满懊悔。
当初，高育良曾提醒过他，提拔得太快反而会出问题。
如今看来，果真应了那句话，
各种隐患也逐渐浮出水面。
“你先进房间去。”
“我和同伟有些话要谈。”
身体略有恢复的梁群峰示意女儿先回房。
“同伟，你注意点分寸。”
“爸有心脏病，千万别再气着爸了。”
“我知道，你先进去吧！”祁同伟显得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见状，梁璐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担忧地看了父亲一眼，
最终还是进了房间。
“爸，您说的是真的吗？”
祁同伟仍有些难以置信。
上面居然准备对赵立春出手？那可是帝国副阁级的大人物。
虽说实际权力可能不如从前，但象征意义摆在那儿。
可毕竟，那是位高权重的人物。
哪怕祁同伟在政治上再不成熟，
心里也很清楚，
一旦真对赵立春动手，
整个汉东都会引发强烈震荡，
而他自己也难以独善其身。
要扳倒赵立春这种级别的官员，
不可能直接从他本人入手，只能从下层着手。
光是收集证据、调查取证，哪怕动作再迅速，也至少需要以半年为单位来推进。
所以，他现在还有时间。
眼下最紧要的是搞清楚这层关系。
“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沙瑞金没有来汉东的话，”
“这个省伟书籍的位置，会落在谁头上？”
梁群峰眼神平静地望着他。
“高老师……”祁同伟不假思索地回答。
没错，就是高老师。
高老师在去年十月就已经晋升为正省级，
而赵立春书籍是在十二月才离开的。
当时整个汉东都认为，高育良会接任赵立春的位置。
等汉东省掌刘海退休后，
省掌的位子，
将由李达康和王政两人之中产生。
最终落在谁头上，也得等高育良升上去之后才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