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几天过去。
这几日汉东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如果要说最大的事情,
那便是马步清正式在汉东全省履新。
对此,高育良也只是稍加关注。
主要还是汉东省伟和省正府的电话通知。
初一早上,他基本都在“皇宫”中度过。
汉东省伟和省正府办公厅纷纷来电。
大多都是拜年寒暄。
高育良也给沙瑞金打了电话拜年。
随后便是各种来电不断。
从省伟长委开始,
到汉东几位副省掌,
再到下面各厅长、老下属,
还有“汉大帮”内部的一些心腹。
从早上七点半开始,
一直到上午九点,电话就没断过。
九点之后,高育良干脆将手机关掉。
随后跟随岳父前往领导家中拜年。
老丈人柳俊、大舅哥柳天和高育良,三人从九点出门,直到十二点半才回来。
这次拜年事件也说明了一个事实——
高育良,已经彻底被柳家推上了前台。
他与柳映雪结婚近二十年,
在柳家过年,少说也有七八次了。
去皇宫过年也有一两次。
但那时柳家的掌舵人还是柳晋才。
那是柳家权力的顶峰时期。
岳父严玉成则是都察院院长。
在储君尚未继位的背景下,
都察院堪称帝国三大权力核心之一,
主管全国的纪律审查工作。
岳父的真实处境,正是……
这一天的拜年活动,
高育良也正式进入了那些高层的视野中。
他们非常清楚,未来的高育良,将是严柳系新一代的掌舵人,如今也可称得上是核心人物之一。
严柳系目前的掌权者自然还是柳俊。
高育良虽然是柳俊的女婿,
但两人年纪相差并不大。
从行政体系来看,刚好属于两代人。
通常十年算一代,
一代七十岁退休,二代六十岁接上。
二代七十岁退下,三代六十岁接续。
这样才能保证派系的持续发展。
两人年龄仅差九岁。
高育良现在已经是汉东省省掌。
届时,高育良也将在省级职位上达到顶峰。
等柳俊上位之后,目光将投向整个体系。
那时,高育良也将接过柳俊手中的重担。
这也是岳父一直提拔他的原因。
高育良,代表的是严柳系未来的第三代核心。
这样刚好形成一个顺畅的过渡。
午饭过后,
翁婿二人再次出门。
这一次,岳父没有带上柳天,
只带了高育良一人。
也只有他们,才值得岳父亲自登门。
相较于上午的热闹,
此时的高育良内心十分平静。
虽然岳父从未明说,
但实际行动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今的高育良,已经成为严柳系实质上的核心接班人。
严柳系的整体力量如何,他尚未完全了解。
岳父不说,他也不会主动去问。
有些事情需要自己去观察、去揣摩,
等到合适时机再去请教。
……
期间,发生了一件小事。
高育良连忙回应“您太抬爱了”。
当然,岳父对此非常满意。
……
正月初二这天,
高育良依旧如昨日般,
全程陪伴在岳父身边。
岳父、大舅哥,还有高育良三人,清晨七点乘车来到柳家大院。
这是国家为柳家在京城安排的居所,
位于京城二环地段。
能住在这里的基本都是核心人物。
从上午八点开始,
高育良才算真正开了眼界。
他终于看到了严柳系的一角。
前来拜年的人,络绎不绝。
其中御书房行政大臣共二十七位。
来柳家拜年的,有四位:
这四位都掌握实权。
其余三位均为御书房行政大臣。
除这四位外,还有内阁下属各机构的主要负责人,
此外,来拜访的有数十位。
上午十点半过后,
柳家这边,只剩下高育良和大舅哥。
其中的主角,自然还是高育良。
大舅哥的作用,主要是为高育良撑场面。
他毕竟是柳家的嫡长孙。
而严家方面,由于第二代只有岳母一个女儿,
因此大舅哥同时也是严家的嫡长孙。
他的身份地位无需多言。
这也进一步确立了高育良的地位。
初一拜访上级,是向他们传达信息;
初二接待下属,是让他们清楚谁是新核心。
除了那些关键人物之外,
基本上都是由高育良亲自接待的。
这几日,高育良的内心是欣喜的,
但身体却显得有些疲惫。
初三、初四这两天,
高育良几乎没踏出过家门。
除了休息之外,
主要就是在整理这次所获得的成果。
当然,在高育良这边,也发生了一些小插曲——祁同伟来了,是正月初五来的。
而且,祁同伟并不是独自一人前来,
还有几位学生也一同过来了。
这些学生大多在京城任职。
当时间到了下午三点左右,
高育良的这些学生便陆续告辞离去。
只有祁同伟默默留到了最后。
高育良心里明白,恐怕这些前来拜年的学生,
都是祁同伟召集来的,目的就是找个由头过来。
否则,以他们的身份和级别,
根本没资格登门拜访,
甚至连高育良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至于祁同伟为何知道这个地方,
那是早些年两人一起进京办事时,
高育良曾带他来过一次。
祁同伟忽然站起身来,
“老师……”
“我有重要的事情想向您汇报。”
坐在高育良旁边的柳映雪正打算起身离开,
高育良却转头看了她一眼。
看到这一眼,柳映雪也只能安静地继续坐在原地,
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慢慢喝着。
“说吧。”高育良语气淡淡地说道。
他倒要看看,祁同伟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自从上次几件事之后,
他对祁同伟已经有些心灰意冷。
带不动,真的带不动。
自己这个自行车的车头,
实在拉不动他这个大拖斗。
然而,话刚说完,祁同伟并没有立刻开口,反而露出些许迟疑的神情,眼神不时扫向柳映雪。
高育良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怎么了?”
“有什么话,当着你师母也不能说?”
高育良的语气依旧平静,
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
坐在他身旁的这位师母,
在汉东的影响力有多大。
很多时候,
她的话比自己还有分量。
据他了解,
沙瑞金的妻子身体出了点问题,
他已将妻子接到汉东,
是从京城医院转院过来的,现在就住在京州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而这家医院,正是柳映雪工作的地方。
这背后的意味再清楚不过了。
祁同伟要是能争取到柳映雪的支持,
那他这边也会省去不少麻烦。
当然,这还要看祁同伟的诚意如何,
他也在观察,祁同伟手中是否有值得他出手的筹码。
“能,能的……”祁同伟连忙点头,
随即向柳映雪投去歉意的目光。
以前他还不太在意这些,
但现在,他可不敢得罪这位师母。
在他心里,这位师母的地位早已和老师不相上下,甚至更甚几分。
柳映雪只是微微一笑,倒也没太在意。
要不是丈夫示意她留下,
她早就回房去了。
“老师……”祁同伟忽然绕过茶几,
走到两人对面。
“扑腾”一声,他竟直接跪了下去。
柳映雪顿时愣住,完全没想到这一幕。
这……这是怎么回事?
堂堂一个公安厅厅长,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就这样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
她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美目转向高育良,
却发现丈夫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
仿佛早已习惯。
确实,高育良并没有表现出意外,
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惊讶,
同时也开始琢磨一个问题:
祁同伟为何下跪?
是为了让自己推荐他升副省?
还是另有隐情?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祁同伟可能想求他帮忙提副省,
因为他确实干得出这种事。
但祁同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眉头稍稍放松了些。
“老师,我对不起您。”
“对不起您的栽培。”
“我辜负了您对我的信任。”
“以前,您多次给过我机会,可我却执迷不悟,一次次让您失望。”
说着,祁同伟的眼眶开始泛红。
这个泛红是真得泛红。
主要还是因为痛。
祁同伟悄悄用手指掐着腰后。
身上的疼痛感,
再加上心中积压已久的难过,
才让他眼圈泛红起来。
他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如果老师不原谅自己,
祁同伟心里清楚得很,
别说以后的发展了,
恐怕连眼前的难关都过不去。
为了前程和性命,
这点小小的羞辱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高育良还是自己的恩人。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学生向恩师下跪,也合情合理。
虽然这也有点自我安慰的成分,
但道理上确实是站得住脚的。
所以,祁同伟跪得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此时,高育良心里也有些波动。
他已经大致猜到祁同伟这次来的目的。
看来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如果是这样……
那他将迎来一次完美的出击。
没错,就是一次出击。
岳父把他推到台前,
还准备让他接手严柳一派。
而现在的赵立春,
对高育良来说就是一个资源库。
只要把这个资源库掌握住,
职位和前途他并不太在意。
因为他知道,就算没有这些,自己也照样能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