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光透过废弃孤儿院的破窗,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投下歪斜的光柱。陆时带着队员推开吱呀作响的大门,鼻腔里立刻灌满霉味与朽木的气息。他攥着那张老照片,目光扫过前厅的蛛网与散落的旧桌椅,最终落在走廊尽头一扇贴着“特殊宿舍”的木门上——档案里写过,这是2000年沈砚和沈玥住过的地方。
“你们在外围警戒,我进去看看。”陆时对队员吩咐道,握紧腰间的配枪,轻轻推开那扇门。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屋内比外面更暗,只有一道光从屋顶的破洞漏下来,照亮了墙角的旧铁架床。床底下堆着几个纸箱,陆时蹲下身,手指拂过积灰的箱盖,突然摸到一个硬壳笔记本,封面已经褪色,边缘还留着几道浅浅的划痕。
他把笔记本抽出来,吹掉上面的灰,翻开第一页。泛黄的纸页上,是一行娟秀却颤抖的字迹,落款是“林辰”——这是本日记。陆时的心跳骤然加快,指尖划过纸页,目光落在中间几行字上:
“2000年7月15日,雨。沈砚找到我,让我把药混进玥玥的粥里,说‘这样她就不会闹了’。我不敢问为什么,可看到玥玥喝药后咳嗽的样子,我好怕……”
“7月18日,玥玥没了。沈砚把我叫到杂物间,让我别告诉任何人,说‘说了我们都得完’。他眼神好冷,我不敢拒绝……”
“沈砚!”陆时猛地攥紧笔记本,指节泛白,怒火顺着脊椎往上窜。他想起沈砚之前的沉默,想起尸检报告上被涂掉的名字,再看日记里的内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难道沈玥的死,真的和沈砚有关?他用力合上笔记本,转身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撞上了匆匆赶来的沈砚。
沈砚的警服上沾着草屑,手臂上还划了道小口子,显然是赶路时被树枝刮到的。他看到陆时手里的笔记本,眉头立刻皱起:“你找到什么了?这里不对劲,快出来!”
“不对劲?是怕我找到你当年的证据吧?”陆时冷笑一声,把笔记本举到沈砚面前,“林辰的日记,你自己看!你让他给玥玥喂药,还威胁他闭嘴,这就是你一直隐瞒的‘苦衷’?”
沈砚的目光落在日记内容上,瞳孔骤然收缩。他伸手想拿过笔记本仔细看,陆时却猛地往后退:“别碰!你是不是想销毁证据?”
“这是假的!”沈砚的声音沉了下来,目光扫过屋内的地板,突然注意到靠近书架的那块木板颜色比周围浅——像是被人动过手脚。他又看向墙角的金属货架,货架腿上的螺丝松了大半,轻轻一碰就会发出吱呀声,“林辰设了陷阱,这日记是伪造的,他想让我们内讧!”
“伪造?”陆时根本不信,他想起照片里的模糊身影,想起林辰之前的“劝架”,只觉得沈砚在找借口,“你就是怕我查出真相!沈砚,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他说完,转身就往走廊深处走——那里是当年的医务室,他想去找更多和日记对应的证据。沈砚想拉住他,却慢了一步,只听“咔嗒”一声轻响,陆时脚下的地板突然往下陷!
“小心!”沈砚嘶吼着扑过去,一把将陆时往旁边拽。几乎是同时,头顶的金属货架“哗啦”一声砸下来,锋利的铁皮擦着沈砚的手臂划过,带起一道血痕,木屑和灰尘溅了他满脸。
陆时被拽得踉跄了一下,回头就看到沈砚半跪在地上,右手臂的警服已经被血浸湿,灰尘粘在伤口周围,显得格外刺眼。沈砚有洁癖,平时连衣服上沾点灰都会立刻清理,可此刻他却像没感觉到一样,伸手抓住陆时的手腕:“走!这里还有其他陷阱!”
“你……”陆时看着沈砚手臂上的伤口,心里突然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刚才那一下,沈砚是真的想救他。
沈砚没注意到他的神色,拉着他快步走出宿舍,在走廊尽头的空地上停下。他从随身的急救包里拿出碘伏和纱布,刚打开瓶盖,就闻到碘伏的味道混着灰尘的气息,生理性的不适让他皱紧眉,指尖微微发抖。但他还是先抓过陆时的手臂——刚才陆时被货架蹭到,小臂上也有一道划痕。
“别动。”沈砚的声音有些沙哑,用棉签蘸着碘伏,小心翼翼地擦过陆时的伤口。碘伏的刺痛让陆时瑟缩了一下,他看着沈砚的侧脸:沈砚的下颌线绷得很紧,眼神专注地盯着伤口,连脸上的灰尘都没顾上擦,平时总是干净整洁的警服此刻又脏又皱,手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你自己的伤……”陆时忍不住开口。
“死不了。”沈砚头也不抬,缠纱布的动作却没停,“你要是死了,没人查你哥的事,我还得替你收拾烂摊子。”
嘴上说着硬话,可他缠纱布的力度却很轻,生怕弄疼陆时。陆时看着他手臂上的血透过警服渗出来,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想起刚才的怒火,想起日记里的内容,再看眼前的沈砚,突然有些不确定:这日记,真的是伪造的吗?
沈砚处理完陆时的伤口,才拿出另一片纱布,给自己的手臂包扎。灰尘粘在伤口上,每动一下都传来刺痛,洁癖带来的烦躁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可他还是强忍着,把纱布缠紧。
“日记的字迹有问题。”沈砚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疲惫,“林辰现在的字迹偏瘦,可日记里的字却很圆润,明显是模仿的。还有货架上的螺丝,松动的痕迹很新,是最近才被人拧开的——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来这里。”
陆时沉默了。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纱布,又看向沈砚手臂上的血渍,心里的怀疑渐渐冒了出来。刚才他太急着求证,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而沈砚,却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发现了陷阱。
就在这时,沈砚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技术队打来的。他按下接听键,没听几句,脸色就沉了下来:“你说什么?林辰的入职登记是假的?他根本不是1982年出生的?”
陆时猛地抬头——林辰连出生日期都是假的?那之前张野的保险柜密码,又是怎么回事?
沈砚挂了电话,看向陆时,眼神复杂:“技术队查了,林辰的真实出生日期是1978年,1982年的登记是伪造的。张野的保险柜密码,可能根本不是他的生日,是他故意让我们以为是。”
夕阳的光渐渐暗了下去,孤儿院的走廊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陆时攥着那本假日记,心里五味杂陈——他差点被林辰误导,还差点误会了沈砚。而沈砚,明明被他质疑、被他敌视,却还是在陷阱面前救了他。
“我们……”陆时刚想开口,就看到沈砚转身往门口走,手臂上的纱布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小块。
“先出去再说。”沈砚的声音很平淡,却没再像之前那样说“各查各的”,“林辰既然设了陷阱,肯定在附近盯着,我们不能在这里耗着。”
陆时看着他的背影,快步跟了上去。走廊里的灰尘在两人身后扬起,又慢慢落下,就像他们之间那些被误解与猜忌笼罩的过往——或许还没完全消散,但至少在这一刻,那道因为决裂而产生的鸿沟,似乎悄悄缩小了一点。而暗处,一棵老槐树后面,林辰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他要的,就是这种“半信半疑”,这样,接下来的戏才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