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的夜风像淬了冰的刀子，刮过城郊废弃的机床厂，卷起满地铁锈碎屑打着旋儿撞在断墙上，发出“呜呜”的哀鸣，活像冤魂哭丧。苏念裹紧黑色冲锋衣，踩着满地破碎的玻璃渣往里走，战术靴底与地面摩擦的声响，在这死寂的厂区里被无限放大。
手机屏幕上最后一条信息是李工发来的：“老地方，带足人手，我只信你。” 所谓的老地方，是十年前凌云科技还叫“红星机械厂”时的旧车间，如今只剩几台锈迹斑斑的冲压机立在暗处，像蛰伏的怪兽。
“寰宇”终端在掌心微微发烫，屏幕上跳动着无人机群的实时反馈——三架微型侦查机已在厂区上空形成三角警戒网，红外热成像里只有西南角一个蜷缩的人影，符合李工的体型特征。苏念松了半截气，刚要抬手打信号，突然听见“咻”的一声锐响，紧接着是侦查机坠毁在铁皮屋顶的脆响！
“谁？！” 苏念瞬间矮身躲到冲压机后，手指在终端上飞速滑动，剩余五架无人机立刻启动防御模式，机翼展开的嗡鸣打破沉寂。红外屏上突然窜出三个红点，正从车间东侧的破窗潜入，手里还握着闪烁冷光的器械——是电击棍！
“苏总，救我！” 李工的哭喊声带着颤音响起，伴随着桌椅倒地的碰撞声。苏念眼神一凛，猛按终端快捷键：“蜂鸟一号、二号牵制，三号照明！” 两道白光突然从黑暗中射出，精准照在两名袭击者脸上，趁他们眯眼的瞬间，苏念像猎豹般窜出，屈膝顶向最靠近李工的那人后腰。
袭击者吃痛弯腰，手里的电击棍脱手飞出。苏念顺势夺过，反手抵在他脖颈处，声音冷得像冰：“凌云的人？还是赵天豪派来的？” 那人刚要挣扎，就被赶来的无人机用机翼抵住太阳穴，锋利的合金翼刃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另外两名袭击者见同伴被制，竟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转眼就消失在厂区的黑暗里。苏念没有追，她清楚这些人只是探路的喽啰，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她踢开地上的电击棍，走到缩在角落的李工面前，借着无人机的灯光看清他的模样——鬓角斑白，西装外套被扯得变形，脸上还挂着泪痕。
“苏总，我……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 李工捂着胸口咳嗽，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信封，“这是我偷偷复印的部分考勤记录，当年我和老张轮班伪造数据，签字都是林雄逼我们签的。”
苏念接过信封，指尖触到纸张的冰凉，心里却燃起一簇火。十年了，从父亲被冠上“窃取商业机密”的罪名跳楼那天起，她就像卧薪尝胆的勾践，在凌云科技做卧底三年，创办“苍穹之心”隐忍七年，终于等到有人肯开口的这一天。“光有考勤记录不够，” 苏念蹲下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工，“我要的是当年伪造实验数据的原始备份，要林雄亲手签字的指令单。”
李工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惊恐：“不行！林雄在我家安了监控，我老婆孩子还在他手里！要是被发现，我们全家都得死！” 他说着就要抢回信封，却被苏念死死按住手腕。
“你以为现在退缩，他就会放过你？” 苏念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戳心，“三个月前，凌云前财务总监全家移民加拿大，结果在机场被‘意外’撞伤，至今还在IcU躺着；上个月，研发部老陈突然‘主动辞职’，第二天就举家搬到了非洲，你觉得这些都是巧合？”
李工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苏念见状放缓语气，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这里有你女儿在国外留学的安全证明，我已经安排人把她转到了瑞士的寄宿学校，24小时安保。你老婆我也找了借口，让她去邻市的分公司任职，住的小区是军方合作的安保社区，比你家安全十倍。”
她将U盘塞进李工手里，指尖在终端上一点，屏幕上立刻跳出李工女儿在校园里微笑的照片。李工看着照片，眼泪突然决堤：“苏总，我对不起你父亲啊！当年要不是林雄拿我儿子的学费威胁我，我绝不可能帮他做假……”
“过去的错，现在弥补还不晚。” 苏念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终端突然发出“滴滴”的提示音，“星图推演启动。” 一道蓝光从终端射出，在空中投射出十年前的场景——昏暗的实验室里，林雄站在李工身后，手里捏着份文件，而实验数据屏上的曲线正被人为修改。
“这是……” 李工瞪大了眼睛，看着空中的投影，仿佛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苏念解释道：“这是根据你提供的考勤记录，结合实验室的电路日志推演的场景，和你记忆里的是不是一样？”
“是！就是这样！” 李工激动地抓住苏念的胳膊，“林雄当时说，只要改这组数据，就能让你父亲的项目通不过审核，他还说这只是‘内部调整’，不会出事。我怎么也没想到，他是要置苏教授于死地啊！” 他捶打着自己的大腿，懊悔不已。
苏念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但她很快稳住情绪：“林雄只是个执行者，他背后的人是谁？当年我父亲的项目突然被紧急叫停，是不是和资金挪用有关？” 她清楚，林雄作为凌云的副总，还没胆子单独策划这么大的阴谋，这背后一定有更强大的势力在操控。
李工突然沉默了，他左右看了看，凑到苏念耳边压低声音：“林雄背后是赵天豪，凌云真正的控股人其实是他。当年苏教授的项目发现了新能源的关键技术，赵天豪想据为己有，才让林雄设计构陷。我还听说，他们和境外的公司有合作，把技术资料偷偷卖了出去。”
“证据呢？” 苏念追问。李工从鞋底抠出个微型U盘，外面裹着防水胶布：“这里有当年的加密邮件记录，是林雄和赵天豪的往来邮件。不过这个U盘有三重加密，需要林雄的指纹和凌云的服务器密钥才能解开。”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苏总，你千万小心，赵天豪的势力比你想象的大得多，他连市里的某些领导都能打通关系，我们就像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要是被他盯上……”
“放心，既然我敢接这趟活，就有把握护住你。” 苏念接过U盘，塞进贴身的口袋里，“现在跟我走，我带你去安全屋。凌云的监控系统我已经黑进去了，他们只会看到你‘主动离职后失联’的假象。” 她抬手示意无人机开路，“你要记住，纸包不住火，就算赵天豪手眼通天，也挡不住真相大白的那天。”
李工看着苏念坚定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两人刚走到车间门口，苏念的终端突然收到一条匿名信息，只有短短几个字：“林雄已察觉，安全屋不安全。” 苏念心里一沉，转头看向李工：“看来我们得换个地方了。”
夜风更紧了，厂区外的公路上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苏念迅速启动无人机的干扰模式，拉着李工躲进旁边的储物间。透过门缝，她看见三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下来十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手里拿着照片挨个搜查——是凌云的安保队！
“苏总，怎么办？” 李工的声音带着哭腔。苏念却异常冷静，她看着终端上跳动的地图，突然笑了：“正好，我倒要看看林雄的底牌到底有多少。蜂鸟四号、五号，启动诱敌模式，把他们引到西边的仓库去。” 她握紧口袋里的U盘，指尖在终端上飞速操作，“卧薪尝胆十年，我等的就是和他们正面硬碰硬的这一天。”
无人机的嗡鸣声再次响起，朝着厂区西侧飞去。西装革履的安保人员果然中计，纷纷朝着声音的方向追去。苏念趁机拉着李工从储物间后门溜走，钻进停在围墙外的越野车。引擎发动的瞬间，苏念看了眼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废弃工厂，心里默念：“爸，再等等，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让所有害你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越野车驶上主干道，路灯的光影在苏念脸上交替闪烁。她打开终端，看着那个加密U盘的图标，突然想起李工的话——赵天豪的势力深不可测。但她毫不畏惧，就像古话说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要彻底洗刷父亲的冤屈，就必须直面这最可怕的敌人。终端屏幕上，星图推演还在继续，蓝光勾勒出的不仅是十年前的真相，更是一条通往正义的荆棘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