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碗里的米饭已经到了最后,再扒拉就能见到碗底,闻然用筷子把所剩无几的米粒堆积到一起,正准备两口解决,突然一只枯树枝似的手伸到面前,把闻然的碗抢了去!
“你!”闻然抬头,愤怒地瞪着罪魁祸首陈妈妈。
这个自从进了王家门,就对闻然百般折磨的保姆!
她就像是闻然的克星,恨不得把闻然当做生产队的驴一般使唤。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闻然真怀疑陈妈妈会给自己绑上黑布,用鞭子抽着自己转着圈地拉磨上工,为王家鞠躬尽瘁,最后累死都没人搭理。
“我什么?”陈妈妈浓眉倒竖。
一个带进王家的拖油瓶,连个小姐身份都没有,活得比他们这些保姆还下贱,不过这两天得了小少爷的喜欢,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尥蹶子了?
陈妈妈越想越气,一把把碗扔进水池里,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拧上闻然的手臂。
她们这些老人都知道,教训年轻的小姑娘不能打脸,到时候惹了小少爷不高兴,被罚的可就她们自己了。
所以陈妈妈她们自有一套教训人的办法。
胳膊,腿,身上有软肉的地方,每次不要太多,揪起一点,用力拧,拿出直接拧下来的力气!
保证让闻然这样的小姑娘痛不欲生,外头穿着衣服,一点都看不出来。
果不其然,陈妈妈刚使劲,闻然就疼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她紧紧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自从上次被教训的时候,自己喊出声,遭到了陈妈妈等人的围攻,闻然就不敢发声了。
哪怕从此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至少不需要一次性面对好几个人!
“赶紧给我滚到客厅去,把那些地上的碎片都收拾干净!”
陈妈妈压低声音,贴在闻然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要是惹着老爷生气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闻然疼得泪花都在眼眶里打转,好半天就是不敢掉下来。
她恨恨地盯着陈妈妈的眼睛,恨不能一针见血捅穿她的那张刁皮!
“看什么?还不快去!”陈妈妈用力一搡,直接把闻然推倒在地。
闻然的手掌碰到地板,摩擦出尖锐刺耳的声音,陈妈妈眉头紧蹙,啐了一口,“赶紧起来!”
闻然起身,低着头,提着步子往客厅走。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还没有和陈妈妈掀桌子的底气。
住进王家一段时间以后,闻然已经想明白了,这个世界上,能够帮她的,只有她自己。
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
包括母亲陈英在内,通通都是自私自利的大混蛋。
母亲明明每天都生活得很幸福体面,王山峰会让人到家里来给她做衣服。
会带着母亲出入各种酒会、宴席,会送给母亲很多闻然都没见过的珠宝首饰,件件都价值不菲。
王山峰看向母亲的眼神,又温柔又深情,仿佛这个女人才是他的一切。
闻然不明白,母亲已经是王家的女主人了,为什么不肯伸手,拉自己一把呢?
难道自己不是她的女儿吗?
如果是,为什么每一次,当闻然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能够和母亲陈英说上几句话的时候,母亲都对自己视而不见?
甚至闻然还没开口,母亲就高声叫人,让陈妈妈她们把闻然从房间里拖出去。
闻然永远都忘不了,自己被捂着嘴巴,拖离母亲房间的时候,陈英看自己的眼神。
厌恶、害怕、冷漠、疏离……
仿佛她们不是血脉相连的母女,而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甚至连陌生人都不如,闻然觉得,母亲在拿一种避之不及的态度面对她。
仿佛闻然是个天大的麻烦,谁沾谁死。
但是,母亲,带我来到王家的,难道不是你吗?
闻然很想冲上去,大声质问母亲,希望她能对自己施以援手。
很可惜,陈妈妈她们再没有给过闻然这样的机会。
当天晚上,从宴席上归来的王山峰一脸酒气,听到陈妈妈汇报今日家中的情况,尤其听到闻然上二楼,到陈英的房间哭求的时候,王山峰眉头紧皱,语气极不耐烦。
“家里养的宠物要是不听话,就好好饿几顿,再打几顿,再不懂事,也该懂事了。”
“是,老爷。”陈妈妈点头应下,苍老下垂的嘴角浮起一丝冰冷的笑意。
那天深夜,等吃饱喝足,睡够了的王啸踢开闻然的房门,看到的就是个瑟瑟发抖,嘴唇苍白,站都站不稳的闻然。
“大姐姐,你怎么了?”
闻然像个受惊的小兽一样抬头,看到只有王啸一个人的时候,才略微松了口气。
“没……没事。”闻然低声说道。
“那我们今晚来踢毽子吧!”
王啸说着,抛过来一个彩色的毽子。
闻然下意识伸手去接,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嘶了一声,毽子掉在地上。
闻然想要捡,光是弯腰这个动作就让她冷汗直冒,疼得眼冒金星。
在衣服和夜色的掩饰下,谁都看不见闻然身上那些汩汩冒血的伤口。
王啸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脚踢翻闻然,捡起毽子,狠狠地砸在闻然的脸上,“这是我今天新买的毽子,当做送给你的礼物,你为什么不接?”
夜色下,月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洒进王家的客厅,却照不进闻然小小的房间。
王啸把闻然纤细的身体当成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直到自己累了,才喘了口气,走出闻然的房间。
“把毽子捡起来跟上,不然我还要继续揍你!”
王啸扔下一句话,大大大咧咧,摇晃着步子,走到客厅正中间,打开水晶吊灯,一个人先玩了起来。
闻然口吐鲜血,连呼救的声音都发不出来,还要挪动沉重疲惫的身子,用尽全身力气才够着滚到角落的毽子……
那天过后,闻然只当陈英死了。
一个冷眼旁观自己女儿被虐待的母亲,活着和死了相比,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死了干净!
闻然从此以后,明白了一个道理。
想要在王家过得好,她靠不了任何人,只能靠自己。
只有自己想办法在王家站稳脚跟,让王山峰这个王家掌权者看到自己的可取之处,闻然才有可能摆脱现在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