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帕尔美军加拉哈德部队基地。
接到命令的梅里尔准将雷厉风行,他先是任命汤普森中校为指挥官,并让汤普森中校从麾下挑选了11名经验丰富的老兵,包括丛林战专家、通讯兵、医务兵和爆破手等等。他们迅速检查装备:m1加兰德步枪、汤姆逊冲锋枪、bAR自动步枪、柯尔特手枪、充足的弹药、便携式电台、急救包、净水片、高热量口粮、砍刀、绳索、以及至关重要的——降落伞。
并且在短时间内迅速制定出营救计划:小队将乘坐c-47运输机夜间起飞,利用夜色掩护飞越日军防线,在预估的目标区域附近,选择一处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进行低空伞降。之后,依靠电台与基地及詹姆斯保持联系,依靠地图和指南针向詹有为他们所在的大致区域搜索前进。找到人后,立即规划路线,以潜行、迂回的方式,尽可能避开日军主要据点和巡逻路线,徒步返回印度。
虽然整个过程预计将异常艰难且漫长,充满了不确定性,但行动计划大纲还是迅速发往兰姆伽总部和昆明飞虎队司令部备案。
丛林营地。
又是一天一夜的焦急等待,詹姆斯几乎是彻夜未眠,一直守在电台旁。终于,在第二天下午,耳机里传来了等待已久的、来自飞虎队基地的确认回复和行动计划概要!
“they’re ing! they’re really ing!”詹姆斯猛地跳起来,激动地挥舞着拳头,声音因为兴奋而颤抖,他转向詹有为和苟兽医,脸上洋溢着绝处逢生的狂喜,“詹!苟大叔!我们得救了!史迪威将军亲自下的命令!总部已经派出一支特种救援小队来救我们了!是空降兵!最棒的伙计们!”
“空降兵?”詹有为和苟兽医几乎异口同声地反问,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不解。这个词汇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因为中国军队此时几乎没有空降兵的概念,甚至连这个词都是第一次听说。
詹姆斯看他们一脸茫然,努力抑制住激动,连比划带解释:“就是……士兵,从飞机上,跳下来!背着一个大伞,像蒲公英种子一样,慢慢落下来,落到地面!他们会直接空降到这片山区来找我们!找到我们之后,他们会带路,保护我们,我们一起……走着去印度!”
“从飞机上跳下来?!”苟兽医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我的老天爷!那还不直接摔成肉饼咯?飞机飞那么高!这哪是来救我们,这是来找死啊!到时候怕不是要我们三个去漫山遍野找他们的碎骨头哦?这算哪门子营救计划嘛!荒唐!”他的想象力无法理解降落伞这种东西,只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无比离谱。
“闭嘴!不懂就别瞎嚷嚷!”詹有为立刻低声喝止了苟兽医,他的眉头紧锁,脸色并不太好看。他听说过降落伞,知道那是飞行员用的,但大规模士兵空降?这确实闻所未闻。然而,更让他心头猛地一沉的,不是空降的方式,而是詹姆斯话里最后那几个字——“走着去印度”。
这五个字,像一把冰冷的锤子,重重地砸在他的心上。
詹有为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西方,虽然被密林的层层枝叶挡住,但他仿佛能看到那遥远的地平线和一路上密布的杀机。走过去?从密支那西南的芒山到印度英帕尔?地图上的直线距离就超过了500公里,实际在丛林山地中迂回穿梭,路程恐怕要接近甚至超过800公里!这沿途要穿越多少条日军严密封锁的公路、铁路、河流?要绕过多少个人声鼎沸、驻军众多的城镇据点?要躲开多少支日夜巡逻、嗅觉灵敏的日军小队?
詹有为对美军的丛林作战能力毫无概念,甚至心存疑虑,让一支十人左右的小分队,带着他们三个人要在这长达数百公里、危机四伏的敌占区丛林里跋涉……这其中的风险,光是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希望似乎来了,但却伴随着一条看上去更加荆棘密布、险象环生的道路。
詹有为没有再说话,他默默地走到一边,靠着一棵树干坐下,拿出那本磨损严重的地图,手指无意识地在那片广袤的、标注着无数危险符号的区域上来回移动。他的眼神深邃,里面没有了苟兽医那样的单纯喜悦,也没有詹姆斯那种绝处逢生的激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获救可能的一丝期盼,但更多的,是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指挥官,对这次漫长“步行”背后所蕴含的无数风险和未知的巨大忧虑。
这份沉重的忧虑,如同无形的大山,压在他的心头,远比之前独自面对困境时更加沉重。因为他现在不仅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还要对苟兽医和詹姆斯,甚至可能对那支即将到来的、素未谋面的救援小队的安全,承担起一份责任。
夜幕再次降临,丛林的喧嚣照旧。营地里,苟兽医因为兴奋和终于看到的希望而很快鼾声大作;詹姆斯在经历了情绪的剧烈起伏和长时间值守电台的疲惫后,也抱着电台沉沉睡去,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只有詹有为,依旧睁着眼睛,望着篝火堆里明明灭灭的余烬,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可能遇到的种种情况,地形、天气、日军、补给……
“走着去印度”这五个字,如同魔咒一般,在詹有为脑海里反复回响,让他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直到后半夜,极度疲惫才最终战胜了重重思虑,将他拖入浅眠,但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依旧紧紧锁着,仿佛仍在思考着那条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归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