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狮的怀抱来得又急又紧,像要将杨雪揉进骨血里。杨雪浑身一僵,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未散的塔内寒气,混着淡淡的麦饼香气——那是她早上特意让阿桃准备的。她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到他后背汗湿的布料,惊讶从眼底漫开:“唐狮?你怎么了?今天训练……遇到麻烦了吗?”
他埋在她颈窝的脑袋轻轻摇了摇,声音带着刚从幻境中挣脱的沙哑,还有一丝后怕的颤抖:“没什么,就是想……让我抱一会就好。”
广场上的众人早已识趣地散开,翔锋勾着雷诺斯的肩膀往木屋走,路过时还朝这边挤了挤眼;林聪拉着吕强去检查武器,故意把脚步声放得很重,生怕打扰这片刻的安静;连平日里总黏着杨雪的凌霜,也蹲在不远处的槐树下,九条尾巴轻轻扫着地面,碧绿的眼眸望着林间,像是在为他们守着这片小天地。
杨雪的心软了下来,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兽。等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她才轻声开口:“我知道一个地方,风景很好,带你去看看好不好?”见唐狮点头,她抬起头,朝着槐树下喊了一声:“凌霜!”
话音刚落,一道雪白的身影便如箭般掠来,凌霜轻盈地落在两人面前,九条尾巴高高扬起,尾尖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喉咙里发出温顺的呜咽声,脑袋蹭了蹭杨雪的手背,又好奇地望了望唐狮。
“上来吧。”杨雪拉着唐狮的手,踏上凌霜宽阔的后背。凌霜轻轻一跃,便带着两人腾空而起,林间的风从耳边掠过,带着松针的清香和暖雪草的甜意。唐狮环着杨雪的腰,下巴抵在她的肩头,看着脚下的密林渐渐变小,心里的躁动也跟着慢慢沉淀。
凌霜最终停在一片开阔的山顶,这里铺满了柔软的青草地,边缘长着几株开得正盛的驱寒花,淡紫色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远处是连绵的青山,云雾像丝带般缠绕在山腰,夕阳正慢慢沉落,将半边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
杨雪拉着唐狮在草地上坐下,凌霜则趴在一旁,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膝盖。唐狮指尖摩挲着掌心残留的药膏温度,终于开口,将第七层迷雾森林里的幻境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悬崖边抓不住的淡蓝色衣角,山谷里染血的衣衫,还有那种眼睁睁看着她受伤却无能为力的窒息感。
“其实,每次遇到危险,都是我自己选的。”杨雪听完,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带着她惯有的暖意,“悬崖那次是为了采能救林聪的灵草,山谷那次是我想护着苏彤——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把所有责任都扛在自己身上。”
“可我还是会自责。”唐狮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声音有些涩,“幻境里两次失去你,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每次你遇到危险,我第一反应不是害怕,是后悔——后悔自己跑得不够快,后悔自己的刀不够锋利,后悔没能把你护在身后。”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抬起头时,眼底映着漫天霞光,比山顶的夕阳还要明亮:“雪儿,以前我总觉得,看到你笑就开心,跟你一起训练就踏实,这大概就是喜欢了。可直到在幻境里两次‘失去’你,我才明白,那根本不是喜欢。喜欢是想和你并肩,而爱是……是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里没有你,我就觉得连呼吸都难。”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拂去她鬓边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的温度烫得杨雪心跳漏了一拍:“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早就不是‘很重要’能形容的了。就像凌霜离不开冰雪,灵植圃离不开阳光,我……离不开你。”
杨雪的脸颊渐渐染上绯红,比天边的晚霞还要艳。她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绣着雪花图案的布球——那是她昨天在木屋缝的,本想用来给凌霜解闷。她轻轻一抛,布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不远处的草地上。
“凌霜。”她轻声唤道。
凌霜立刻起身,矫健地扑过去,用嘴叼起布球,飞快地跑回唐狮面前,将布球轻轻放在他掌心,尾巴欢快地摇着,碧绿的眼睛满是期待。
“它啊,是想让你陪它玩。”杨雪看着唐狮惊讶的表情,忍不住笑了,眼底的温柔像要溢出来,“把布球扔出去,它会给你叼回来的。”
唐狮捏着柔软的布球,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杨雪凑到他耳边,声音轻得像林间的风,却清晰地落在他心里:“以前我总觉得,能和翔锋他们一起闯塔,能护着凌霜,就够了。可之前在地兽战队的时候每次你挡在我前面,每次你把面包偷偷留一半给我,每次你说‘有我在’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也早就离不开你了。”
她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带着一丝羞涩的坚定:“唐狮,你的心意,我都懂。而我的心意,和你一样。”
唐狮猛地抬头,撞进她含笑的眼眸里——那里有晚霞,有星光,还有他的影子。他用力将布球扔向远方,凌霜立刻追了出去,雪白的身影在草地上划出一道灵动的弧线。风拂过山顶,带着驱寒花的香气,唐狮伸手,重新握住杨雪的手,这一次,他的掌心温暖而有力。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凌霜叼着布球跑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少年少女并肩坐在草地上,手紧紧握在一起,脸上的笑容比山顶的夕阳还要耀眼,连风都变得温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