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蕙草宫,刘玥正在临摹《出师表》,笔锋力求从容,手腕却不住微颤——她清晨收到一封以蜀锦包裹的家书,绢帛夹层里藏着故友隐晦的泣诉:“锦江夜雨,杜宇啼血。”
与此同时,成都武侯祠后的竹林精舍内,烛火摇曳映着几张凝重面孔。前尚书令李严之侄李邈、益州旧族张氏家主张峻等人正密议,案上摊着血书盟誓的绢帛。
“江东鼠辈渐控盐铁之利,陆瑁小儿竟敢插手我军务!”李邈将酒盏重重顿在案上,“长此以往,蜀中将不复为汉土!”
“蒋琬、费祎一味隐忍,姜维穷兵黩武!”张峻捻着胡须冷笑,“不若联络南中豪帅,趁刘封巡视荆北时……”
“噤声!”始终沉默的退休老将邓芝突然睁眼,耳廓微动。窗外传来一声猫头鹰啼叫,他猛地掷出手中竹筷:“有耳!”
话音未落,数支弩箭破窗而入!黑衣武士如鬼魅般突入,刀光闪处血花飞溅。李邈刚拔剑欲抗,却被门槛绊倒——青石板上不知何时洒满了滚圆的黄豆。
同一时刻,汉中军府的地牢里,姜维正凝视着铁链加身的降将郭循。这个魏国间谍在受刑时突然狂笑:“姜大将军!可知你麾下司马爰邵,早将北伐路线卖与江东?”
三日后,金陵吴王府的密室内,炭火盆焚烧着带血绢帛。黑衣首领跪禀:“蜀地十七家旧族参与密谋,已按‘惊鸟策’处置——首恶诛杀,余者流放交州。”
庞宏捻着缴获的联络图轻笑:“竟想勾结南蛮?若非姜伯约抢先清理门户,倒省了我们动手。”他指向图上被朱笔圈出的几个名字,“邓芝老辣,此次竟未留下把柄。”
“不必动他。”刘封用铁钳拨弄炭火,“留几个清醒的反对者,方能显我容人之量。”火光映着他冷峻的侧脸,“让于禁加紧掌控交州兵权,南中若有异动,即刻镇压。”
当夜蕙草宫寝殿,刘玥在梦中惊醒。她恍惚看见故友李邈满头鲜血立于帐外,递来半截焦黑的蜀锦。惊醒后急召蜀地来的侍女询问,小宫女战战兢兢透露:“听闻李大人前日坠马身亡了……”
刘玥挥退众人,独坐镜前。镜中女子头戴东吴珠翠,身着越罗轻裳,唯有腰间一枚玉韘还带着锦江的水汽。她突然扯断一串珍珠项链,乳白珠子滚落满地,如同故国破碎的山河泪。
次日清晨,甄若邀她共赏新贡的蜀锦。织锦上赫然是金陵玄武湖景致,仅在一角绣着小小的武侯祠图案。刘玥指尖抚过那些丝线,浅笑嫣然:“花色甚好,只是这墨绿底子,不如蜀地靛青染得鲜亮。”
甄若凝视她片刻,忽然道:“妹妹可知,蜀中近日有狂徒作乱,欲毁两家之好。幸得姜维将军明察秋毫,已还百姓清平。”她将一盏新茶推至刘玥面前,“这蒙顶甘露,还是妹妹家乡的味道。”
茶烟袅袅中,两位王妃的目光短暂交锋。刘玥垂眸饮茶,咽下喉间苦涩:“姜将军忠勇,实乃大汉之福。”
暗流在杯盏相碰声中悄然散去。当姜维的请功奏报与刘封的嘉奖令同时抵达成都时,蒋琬在奏章上批下“依法处置”四字,墨迹透出无力感。费祎深夜拜访姜维军帐,见他正擦拭佩剑,剑锋映出案头《出师表》拓本。
“伯约此举,恐寒了旧臣之心。”
“文伟兄,”姜维收剑入鞘,目光如炬,“若任其勾结南中生乱,寒的便是百万蜀人性命。”
他望向东南方向喃喃:“这骂名,维背得起。”
蜀地的反抗火花尚未燎原便被掐灭。旧势力在江东情报网与姜维铁腕的夹击下土崩瓦解,而深宫中的蜀汉公主,将故土最后的叹息缝进了江东的锦衣华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