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姑娘,是我!你怎么还把门反锁了,不是说了,还有客人会入住嘛。”细波浪卷女人的声音响起在门外。
姜墨禾整理好思绪,只得无奈去开门。
真没想到,这么晚了,居然还有像自己一样的旅客。
不过,想到门框旁那个不安全的正方形大洞,这房间也并无安全可言,姜墨禾又觉得或许多个人反而多一份安全感。
这样一想,她又欣然接受了新租客的到来。
门打开时,一个抱着几个月大孩子的大婶出现在门口。
她后背背着一个大袋子,衣服穿得很厚,头发有些凌乱,气喘吁吁看起来好像走得很急的样子。
看到娃娃,姜墨禾心里顿时升腾起了亲近感,赶紧主动欠身让出了门。
“这是新来的租客,也是短租,跟你一样,明天走的,你们一起住一晚。茅房在外面,现在天冷也没提供热水,所以洗不了澡。”
细波浪卷把先前跟姜墨禾说了半天的交代,又复述了一遍后这才拉上门离去。
抱孩子的中年女人是个自来熟,她把背上的蛇皮口袋解开绳子,丢到床上,又解开捆绑娃娃的绳子,把前胸后背的货都卸下后,这才抱着娃娃躺倒在小床上,舒服地摆开一个大字感叹道:
“哎哟,累死我了,总算可以休息了。”
小奶娃很听话,没有哭闹,反而好奇地盯着房间打着转地看。
姜墨禾走到自己的床边,从口袋里掏出了姜墨田白天塞给她的一颗糖。
“来,宝宝,这个给你吃!”
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软萌软萌的小家伙,姜墨禾有说不出的亲近感,可能是母婴身上天然的无攻击性,让姜墨禾原本担心遇到坏人的心,放回了肚子里,自然对这个陌生的小朋友,她也很愿意去逗乐一下。
“崽崽,跟大姐姐说谢谢。”
大婶笑得眉眼舒展,一个翻滚起身,帮小奶娃接过姜墨禾手里的糖,冲她友好一笑,开始拉上了家常,“姑娘,你也一个人出远门啊!”
“嗯,”姜墨禾刚刚准备说实情,但想到现在毕竟还是在陌生的地方,便模棱两可地道:“我过来接我朋友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我就先来这里暂住等他一下。”
“哎,你不知道,我都赶了一天一夜的路了,准备去南下找我在外打工的男人,没想到走错路了,坐车坐反了方向,来来回回绕了几趟,可把我累坏了。”
大婶剥开糖纸,把甜丝丝的糖掰碎后,一点点喂到了小奶娃的嘴里。
吃到糖的小奶娃坐在中年大婶的怀里,高兴得咿呀叫着,手舞足蹈。
姜墨禾有些疑惑,大巴车司机都会问清楚地址再上车,怎么还有坐错车后知后觉的。但她也只是稍作了思忖,马上被中年大婶那句打工吸引了注意力。
“大叔是在哪里上班?”姜墨禾试探性地问道。
只要听到外出打工,她就下意识地想到了已经失去联络快一年的父母双亲。
“他呀,在,在哪里来的,什么沙头角,还是哪里,我也不知道啦,名字有的绕口,有的太长,我没进过学堂门,记不住记不住!”中年大婶摆摆手。
姜墨禾经常看书,听广播,知道沙头角在深圳,而且好像距离她父母打工的地方不远,她顿时喜出望外。
“大婶,你能给我好好讲讲关于沙头角的一些信息吗?大叔告诉你的那些,你分享给我听听。”
姜墨禾感觉眼前的中年大婶似乎更加可亲了,才不到一小会,就已经跟她聊得很熟络,加上她和遥远的深圳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让姜墨禾和她的距离感更短。
“哎,那能有什么好讲的。我男人不常跟我说起那些外面的花花世界,反正说了,我也表达不出来,理解不了,所以,我说不来说不来。”
中年大婶脸上闪过几丝不自然,连连摆手,拒绝深谈。
姜墨禾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没有再强求。她想着,将来等生活稳定了,一定要亲自去一趟深圳,去寻找自己的父母,找到他们。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不相信,两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了。
就在这时,把最后一点糖吃完后,已经看腻了新环境的小奶娃开始吵闹。
中年大婶也刚好脱身,把姜墨禾的话题中断后,开始起身去翻自己的蛇皮口袋,一边自言自语道:
“我们还没吃晚饭呢,小娃子饿坏咯,弄点糊糊给他垫垫先。”
很快,她便拿出了一袋松软的烧饼,又拿出一瓶用打点滴的玻璃瓶子装的白色液体,可能是单手抱着孩子不方便,中年大婶转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到姜墨禾身上。
“姑娘,我这腾不出手来,你帮我抱抱娃娃,我给他弄口吃的。”
姜墨禾忙跑过来帮忙抱住了小娃娃,在一旁看着女人给他捯饬吃食。
只见她把一块烧饼撕成无数小块,再倒了满满一碗的白色液体,很快烧饼就泡发烂乎了。
姜墨禾在一旁闻到了气味,那白色液体原来是牛奶,混合着烧饼的焦香,居然异常好闻。
姜墨禾咽了咽口水,她这才想起,自己赶了一下午的路到现在,还没有吃饭,甚至连水都没有喝一口。
中年大婶似乎看出了姜墨禾的窘迫,接过娃后,她顺手从桌上抓起一块烧饼递给姜墨禾。
“你也没吃晚饭吧,来,一起吃点垫吧垫吧。”
姜墨禾有些吃惊,她没想到中年大婶居然如此大方。
出门在外有人相助,自然是无比开心,可是姜墨禾接过烧饼后,却感觉到了异常。
“大婶,你自己做的烧饼呀,可真香!”
她不动声色,转过身摸到那柔软喷香还带着微烫的烧饼,很自然地问。
“是呀,你别嫌弃就好。农村人,也没什么手艺,吃食也粗糙,不过啊,绝对健康,你放心吃。”
中年大婶看到姜墨禾把饼放到一旁的床头小桌子上,并没有立即吃时,有些奇怪,赶紧补充了几句。
姜墨禾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但是一个赶了一天一夜路的人,背上带的自家烧饼却还是热乎的,就这一点,让姜墨禾就不敢轻易下嘴吃。
姜墨田失踪那会,村里人谣传四起,姜墨禾没少听到拐卖人口的事,据说人贩子不光拐卖小孩,连女人和壮实劳力都不放过。
有了姜墨田那次被卖的阴影,姜墨禾虽然对眼前抱着娃娃的女人心存感激,但毕竟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加上今天是临时跑出来的,连防身的刀具也没带,她不敢掉以轻心。
“怎么,烧饼不对你胃口吗?”
中年大婶用勺子一勺一勺将那碗牛奶泡烧饼喂完了小奶娃,抬眼时,看到姜墨禾好整以暇,坐在床头,躺上枕头在闭目养神,她突然出声问姜墨禾。
姜墨禾摇头笑笑,“我现在还不饿,等饿的时候再吃。”
姜墨禾也担心自己的戒备伤了好心人,她找了个借口搪塞。
“哦,你要觉得太干,我给你倒碗娃娃的牛奶,需要吗?”中年大婶轻轻拍着吃饱后睡着的小娃娃,起身就要去倒牛奶。
如此热情的大婶,让姜墨禾有些招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