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和一股狠劲,硬撑着跑回了半山腰的山洞。刚一钻进洞口,他便再也支撑不住,顺着石壁滑坐在地,胸膛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背后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冷汗浸透了内外衣衫。
“怎么样?”老周立刻凑了过来,阿城和泥鳅也紧张地围了上来。
“信……送出去了……”林野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将经过说了一遍,包括铁签精准命中,茶馆内的骚动,以及阿强看到信后那骤变的脸色和急匆匆的离开。
听到信成功送达,而且阿强的反应如此剧烈,老周紧绷的脸上终于松动了一丝,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干得好。”他难得地再次夸了一句,虽然语气依旧平淡。
阿城和泥鳅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那……那接下来,刀疤会怎么对付狗哥?”阿城忍不住问道,带着一丝期待和解气。
老周重新坐回角落,拿起那根早已没了烟丝的烟斗,习惯性地叼在嘴里,眼神望向洞外阴沉的天空。
“刀疤那个人……疑心重,手段狠。”他缓缓说道,“这封信,就像往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肯定会炸锅。他绝不会只听信一面之词,必定会暗中调查核实。但无论如何,狗崽子这下,麻烦大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藏好,像石头缝里的虫子一样,一动不动。看着他们自己人先咬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成了另一种形式的煎熬。不再是漫无目的的等待,而是明知风暴即将来临,却只能躲在避风处窥伺的焦灼。
林野背后的伤口需要静养,他不敢再有大动作,大部分时间都靠坐在石壁上,听着山林间的风声,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山下那片暗流汹涌之地。
泥鳅成了他们唯一的眼睛和耳朵。他变得更加谨慎,每天下山打探消息的时间缩短了,但目标更明确——重点关注狗哥和刀疤核心势力的动向。
消息断断续续地传来,拼凑出山下的紧张态势。
狗哥那边,气氛明显不对了。他手下的混混们不再像之前那样嚣张地四处搜查,而是变得有些惶惶不可终日,聚在一起时交头接耳,脸上带着不安。有人看到狗哥亲自去了刀疤常驻的“宏运”赌坊好几次,但每次出来时脸色都极其难看,甚至有一次,有人隐约听到赌坊里传来摔东西和怒骂的声音。
而刀疤这边,似乎并没有什么大动作,但一些细心的人发现,赌坊附近多了些陌生的面孔在转悠,眼神锐利,像是在监视着什么。阿强也露过几次面,但行色匆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就连普通的棚户区居民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天黑之后都早早关门闭户,街上冷清了许多。
“他们在查。”老周听完泥鳅的汇报,判断道,“刀疤在核实消息。狗哥肯定拼命在辩解,在找替罪羊。”
“他会把责任推给孙工头吗?”林野问。
“很有可能。死无对证,或者跑得无影无踪的孙工头,是最好的甩锅对象。”老周点了点头,“但刀疤不是傻子,丢失的‘料’是实实在在的。狗哥交不出货,说什么都苍白。”
第三天下午,泥鳅带回来了一个更劲爆的消息。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泥鳅跑得满头大汗,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狗哥手下的黄毛,和刀疤哥手下的两个人,在码头附近打起来了!”
“为什么?”林野猛地坐直了身体,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好像是为了争一批刚到的什么货的搬运权……”泥鳅喘着气说,“两边互不相让,几句话不对付就动起手来了!黄毛那边人少,吃了亏,被揍得不轻!后来还是阿强带人过来,才把两边喝止住。”
争抢搬运权?这看似是底层混混之间常见的冲突,但在眼下这个敏感时刻,其背后蕴含的意义却非同小可!
这很可能不是偶然事件,而是刀疤在故意试探,或者敲打狗哥!甚至可能是双方矛盾公开化的一个信号!
“看来……刀疤已经不太信得过狗哥了。”老周眯着眼睛,幽幽地说,“这是在削他的权,也是在给他警告。”
冲突既然已经摆到了明面上,说明刀疤那边的调查可能已经有了初步结论,对狗哥的信任已经降到了冰点。
真正的风暴,快要来了。
“我们……”林野看向老周,眼中闪烁着光芒,“是不是可以做点什么,给这即将到来的风暴,再加一阵风?”
老周看向他:“你还想做什么?”
林野的目光,投向了山洞深处,那堆看似平常的干草。
那下面,埋着足以让狗哥万劫不复的,真正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