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盏灯的暖光刚漫过烬土宇界的边界,前方突然传来“哗啦啦”的碎响——那不是水流声,是冰裂的脆响,抬头望去,天际横着一条断成三截的河,河身结着厚厚的“寒魄冰”,冰下没有水,只有翻涌的“失渡雾”,连空气都冻得发僵,刚一靠近,灯壁上就凝了层白霜。
“别碰冰面!”一个裹着厚氅的少年从冰缝里探出头,手里握着根刻着水纹的木桨,桨尖沾着的冰碴落地即碎,“这里是‘断河宇界’,这条‘渡心河’以前能载着‘渡厄舟’送人格挡灾厄,可三日前‘凝寒风’来了,河水冻成了冰,渡心河断了,失渡雾藏在冰下,碰着就会被裹进雾里,连方向都辨不清!”
星暖蹲下身,将薪暖灯贴近冰面,暖焰刚触到寒魄冰,就见冰面慢慢化出个小坑,坑底的失渡雾像活物似的往上冒,刚碰到灯的暖光,就散成了细碎的冰雾。他顺着断河望去,中间那截河的冰面裂着道大缝,缝里隐约能看见半艘翻倒的渡厄舟,舟身结满了冰,连船帆都冻成了冰壳。
“那是‘主渡舟’,以前长老们就乘着它给两岸送‘渡心灯’。”少年指着冰缝里的船,声音发颤,“现在河断了,我们‘守渡村’的人过不了河,对岸的人也过不来,好多人困在冰面上,连‘聚渡亭’都被凝寒风冻住了!”
星暖顺着少年指的方向看去,断河对岸立着座覆满白霜的亭子,亭顶的灯笼冻成了冰球,连亭柱上刻的渡心纹都被冰裹得看不清。他刚要迈步上冰,脚下的寒魄冰突然“咔嚓”一声裂得更大——冰下的失渡雾往上涌,竟想把他往冰缝里拽!
“用‘心波’能化冰!”星暖赶紧将二十盏灯在冰面摆成弧形,从怀里摸出道心花的花瓣,混着心暖土撒向冰缝,“你们心里藏着的‘盼’,就是能融冰的波。”
花瓣刚触到冰面,就化作了细碎的光纹,顺着冰缝往下漫。少年眼睛一亮,赶紧攥紧木桨,轻声说:“我盼着渡心河能再流水,盼着能载着渡厄舟去对岸给阿爷送药,这就是我的盼!”话音刚落,他脚下的冰面竟慢慢化了层,露出底下一点极淡的水色。
消息很快传到守渡村,村民们纷纷扛着破冰的工具赶来——有老人握着磨亮的冰凿,有妇人抱着暖过的棉絮,有孩子举着攒了许久的渡心灯碎片。他们把心里的盼念裹在道心花的花瓣里,撒向断河,光纹顺着冰面蔓延,寒魄冰竟慢慢融化,冰下的失渡雾被光纹裹住,化作了点点水光。
星暖踏着融化的冰面往前走,二十盏灯的光与心波相融,断河中间的主渡舟突然晃了晃,舟身的冰壳裂开,露出了里面藏着的渡心灯——灯芯虽暗,却还留着一点暖光。他伸手将灯点亮,暖光顺着船身漫开,翻倒的渡厄舟竟慢慢摆正,船帆展开,竟化作了一道光桥,连起了断成三截的河。
凝寒风见了渡心灯的光,再也不敢靠近,顺着断河的尽头往后退,冰面融化的速度越来越快,渡心河慢慢恢复了水流,清澈的河水顺着光桥往下淌,连空气里的寒气都被暖光烘得淡了。
村民们欢呼着跳上渡厄舟,老人握着冰凿,对着星暖拱手:“多谢你,断河终于能渡人了!”少年划着木桨,载着村民往对岸去,船桨划过水面,溅起的水花都带着暖光。
星暖笑着摇头,从怀里取出一盏新的暖途灯,放在聚渡亭的亭顶:“这不是我的功劳,是你们心里的盼,融了冰,渡了河。”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灯,二十盏灯旁又多了一盏泛着水光的“渡暖灯”,灯壁上刻着渡厄舟与流水,藏着断河人的期盼。
三日后,星暖告别守渡村的众人,继续前行。二十一盏灯的光在渡心河上铺开,竟引来了成群的“渡心鱼”,鱼群跟着灯光游动,尾鳍扫过的地方,连残留的寒魄冰都化作了流水。
他望着前方依旧有些清冷的天际,握紧了手里的灯。二十一盏灯的光越来越亮,像一串流动的星河,顺着他的脚步往前延伸——他知道,下一座宇界或许还藏着凝寒的冰,还藏着等待被渡的河,但他不再迷茫,因为每一盏灯里,都装着一座宇界的希望,每一道心波里,都藏着生灵心底的渡。
而断河宇界的尽头,那股被暖光逼退的凝寒风,在河底慢慢凝聚,化作了一道淡蓝的冰纹,悄悄缠上了星光路的尾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