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林枫的近况，家族危机
客栈大堂一角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琥珀，将林枫与福伯脸上的震惊与骇然，清晰地封存其中。
邻桌的喧闹，街面的嘈杂，都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水幕，变得遥远而不真切。只有檐角铜铃被风吹动的脆响，一下，又一下，精准地敲击在两人紧绷的神经上。
血煞盟。
这三个字，是林枫此行最深的恐惧，是他藏在心底、连睡梦中都不敢触碰的梦魇。他自以为掩藏得天衣无缝，却被眼前这个女子如此轻描淡写地一语道破。
她是怎么知道的？
林枫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呆呆地看着凌云溪，看着她那双在兜帽阴影下依旧清亮如寒潭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嘲讽，没有怜悯，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这平静，比任何审视的目光，都更让他感到无所遁形。
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在冰面上行走的旅人，自以为脚下坚实，却不知那冰层早已薄如蝉翼，而对方，正站在岸边，清晰地看着冰面下每一道正在蔓延的裂纹。
福伯喉结滚动了一下，袖中的手掌已经蓄满了灵力，护体真元如一张绷紧的弓，将林枫牢牢护在身后。他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眼前这个女子的危险程度，在他心中被无限拔高。她不仅实力深不可测，这份洞悉人心的情报能力，更是恐怖。
凌云溪没有理会老者那如临大敌的姿态。
她伸出手指，将林枫面前那杯已经微凉的茶，向他那边轻轻推了寸许。
“茶，要凉了。”
这平淡的声音，像一根针，刺破了那层凝固的空气。
林枫的身体微微一颤，他像是从一场大梦中惊醒。他看着那杯清澈的茶水，又看了看凌云-溪那张辨不出喜怒的脸。
所有的惊惧、骇然、猜疑，在这一刻，都化作了一股苦涩的自嘲。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秘密可言？还有什么退路可走？
他端起茶杯，仰头将那杯已经失了温度的茶水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液滑过喉咙，让他那颗因为恐惧而狂跳的心，奇异地镇定了下来。
放下茶杯时，他眼中的彷徨与惊疑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后的决然。
“凌姑娘……说笑了。”他声音沙哑，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林家如今，哪里还有什么外援可求。”
他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用一种近乎陈述事实的语气，将自己最狼狈的处境剖开。
凌云溪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像一个极有耐心的听客。
这种沉默的注视，反而让林枫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松了下来。他苦笑一声，压低了声音，将连日来积压在心底的巨石，一块块地搬了出来。
“自从上次在黑风山脉……我侥幸逃生后，二叔林远山便以家族护卫不力为由，从外面招揽了一大批所谓的‘客卿’。那些人，个个修为不俗，出手狠辣，很快便掌控了林家大部分的防务。”
福伯在一旁听着，脸色愈发阴沉，攥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骨节微微凸起。
林枫没有停顿，继续说道：“起初，家族里还有不少长老反对，但林远山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那些长老一个个都闭了嘴。有的，是被他抓住了把柄；有的，是被他许下的重利所收买。我父亲……他常年闭关，冲击瓶颈，对族中事务早已不闻不问。等我察觉到不对时，整个林家，除了福伯和几位忠心的老人，已经……已经没有我能信得过的人了。”
他说到这里，眼圈微微泛红，声音里透出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无力。一个家族的少主，沦落到孤家寡人的地步，其中的艰辛与屈辱，不足为外人道。
“那些‘客卿’，就是血煞盟的人？”凌云溪终于开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林枫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更加苦涩：“是。我也是后来才查到，林远山竟是与血煞盟达成了协议。他许诺，只要血煞盟助他登上家主之位，未来林家在青阳城所有产业收益的三成，都归血煞盟所有。”
“三成？”凌云溪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胃口不小。血煞盟要的，怕不只是灵石这么简单。”
林枫一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姑娘的意思是……”
“一个臭名昭着的魔道组织，不会只满足于当一个收租的。他们要的，是一个能让他们在青阳城，甚至更广阔的地域，有一个可以随时补充资源、藏匿身份的据点。你林家，就是他们选中的‘壳’。”
凌云溪的分析，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切开了林远山那看似愚蠢的交易背后，隐藏的更深层、更阴毒的图谋。
福伯听得浑身发冷。他只看到了林远山引狼入室，却从未想过，这头狼的目的，是要将整个林家都变成它的巢穴！
林枫更是如遭雷击，他一直以为这只是家族内斗，此刻才幡然醒悟，这早已上升到了家族存亡的层面。林远山不是在夺权，他是在卖族！
“我……”林枫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巨大的恐惧与后怕，让他手脚冰凉。
“所以，你来云海城，是想做什么？”凌云溪的目光，再次落回他身上。
林枫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最后一丝希望说了出来：“我来云海城，是想求见云海城三大家族之一的‘苏家’。我母亲出身苏家旁支，早年虽已断了联系，但终究有一份血脉情分。我手中，还有当年母亲留下的信物。我想……我想借此机会，求苏家出面，哪怕只是说一句话，或许就能震慑住林远山……”
他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连自己都觉得这份希望太过渺茫。
苏家是何等存在？会为了一个早已出嫁、断了联系的旁支女儿的后人，去得罪一个心狠手辣的血煞盟吗？
“那你觉得，林远山会让你见到苏家的人吗？”凌云溪的问题，再次如冷水泼下。
林枫的脸，彻底白了。
他当然知道不会。他这一路，明里暗里，已经躲过了不下三波追杀。他很清楚，林远山和血煞盟的人，一定也已经潜入了云海城，正等着给他致命一击。来这里求援，本就是一场豪赌，赌自己能在被杀死之前，见到苏家的人。
看着林枫脸上那抹绝望，凌云溪端起茶壶，重新给他添满了茶水。
这一次，茶水的热气，氤氲升腾。
“你此行，除了求援，身上应该还带着一件让林远山志在必得的东西吧？”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林枫和福伯的瞳孔，在同一时间，缩成了针尖。
“否则，以他的心性，大可以在青阳城就将你无声无息地抹杀，何必大费周章，追到这云海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