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指还搭在那张泛黄照片的边缘，隧道顶部的红点闪了第七次。
滴答。
他猛地抬头，喉咙一紧。不是错觉，这声音比刚才快了半拍，频率变了。
脚底刚踩实的碎石忽然震了一下，像是地下有东西开始转动。紧接着，一股低频嗡鸣顺着岩壁爬上来，钻进耳朵里，压得耳膜发胀。他下意识扶住墙，膝盖却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差点跪下去。
“操。”他咬牙撑住，额角青筋跳了两下。
这声波不对劲，不光是响，更像是直接往骨头缝里钻，搅得人站不稳。他试着往前迈一步，小腿肌肉突然抽搐，整个人踉跄着撞上岩壁，肩膀磕得生疼。
他喘了口气，靠在墙上不动了。
上次蛟魂提过一句：“承鼎人的血脉会和特定频率共振。”当时他没在意，现在看来，这隧道根本不是废弃的，是专门给像他这样的人设的局。
声波还在持续，每七秒一个脉冲，越来越密。视野开始发虚，眼角闪过重影，像老电视信号不好时的画面。他闭了会儿眼，再睁开，发现前方弯道口的幽绿灯光似乎在轻微晃动——不是灯在动，是他的眼球在不受控地震颤。
“再这么下去，脑子要被震散架。”他抹了把脸，右手按住左臂焦黑的伤口。皮肉已经发硬，一碰就掉渣，可这点疼比起现在的状况，反倒成了提醒他还活着的锚点。
他深吸一口气，舌尖一顶，咬破。
血腥味在嘴里炸开的瞬间，焚元鼎应声而动。心口腾起一团蓝焰，热流顺着经脉炸开，高频震动沿着脊椎往上冲。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能量频率正在被强行拉高，和那股低频声波对撞。
轰的一声，颅内像打了个雷。
膝盖抖得轻了些。
“有用。”他咧了下嘴，抬脚往前挪。
每走一步都像在撕肌肉，蓝焰烧得越旺，身体负荷越大。精血本就剩不多，这一下等于在透支命。但他没得选，退回去更不可能。
三步，五步，十步。
声波强度随着深入不断攀升。到了二十步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肺部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吸不进气。他靠着墙，单膝跪地，手撑着地面干呕，可胃里空得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候，眼角余光扫到岩壁侧面有个凹槽。
里面嵌着一根锈蚀的金属管，表面布满苔藓，但靠近底部的位置，有个小孔正规律性地开合——每次声波脉冲，它就收缩一次，像是某种发声装置的核心。
苏逸眯起眼，从怀里摸出一小截铁丝，是之前融兵鼎提炼断轨时留下的。他屏住呼吸，用指尖夹着铁丝，慢慢探过去。
刚碰到小孔边缘，整根铁丝突然剧烈震颤，发出尖锐的蜂鸣，下一秒直接崩成几段，掉在地上冒起白烟。
“还真是冲着鼎力来的。”他甩了甩发麻的手指，“拿我当共鸣箱呢？”
他冷笑一声，反手把最后一缕精血逼到指尖，点在焚元鼎纹上。蓝焰猛地蹿高，体温骤升，皮肤表面蒸出一层白雾。他整个人像是烧红的铁块，硬生生扛着声波压制，一步步往前蹭。
三十米。
弯道就在眼前。
他咬牙拐过转角，视线豁然一亮。
一排排玻璃舱整齐排列在隧道深处，像是超市货架上的冷藏柜。每个舱体都泡着一具穿白大褂的尸体，浸泡液泛着暗绿光，胸口全被剖开，插着一块青铜碎片。那些碎片大小不一，但形状都和他怀里的残片极其相似。
最前头那具尸体的脸几乎贴着玻璃，眼睛睁着，瞳孔扩散，嘴角微微上扬，像是死前看到了什么让他震惊的东西。
苏逸盯着看了两秒，认出来了。
药王谷首席基因工程师，二十年前负责“S系列实验”的主刀人之一。报纸上说他失踪，原来是被塞进了这种地方。
他缓缓靠近，脚步放得很轻，可刚踏进区域中央，声波骤然增强。
脑袋像是被人拿锤子砸了一下，眼前发黑，耳朵里渗出血丝。他踉跄后退，背靠岩壁才没倒下。
更吓人的是，所有玻璃舱里的液体同时震了一下，轻微晃荡，像是被什么力量唤醒。那些尸体的眼珠，齐刷刷朝他这个方向偏了一度。
他屏住呼吸，没动。
等了几秒，液体恢复平静，尸体也没再动。
“连锁反应……”他低声说，“一靠近就激活。”
他不敢再贸然上前，闭眼调动窃运鼎，把气息沉到足底。一瞬间，周围杂乱的气运波动被滤掉一部分，视野清晰了些。他贴着墙边，绕到第三具玻璃舱侧面，蹲下身观察。
尸体胸口的青铜碎片比其他的略小，但纹路更复杂，边缘还连着几根细如发丝的导线，通向舱体后方的主机接口。他顺着线路看去，发现主机面板上有行小字：
【数据采集进度：67.3%｜预计完成时间：04:17:22】
下面还有个红色标识：【模拟鼎纹觉醒·第9轮】
苏逸眼神一冷。
这些人不是随便杀的，是被特意摆在这里，用来收集他们死亡瞬间的鼎力波动。玄门在做模拟实验，试图复现承鼎人觉醒的过程。
难怪行车日志上写着“防蛟魂波动引发共振”——他们怕的不是逃，是觉醒。
他伸手摸向舱门锁扣，准备拆了这玩意儿。
手指刚碰到金属环，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极细微的震动。
不是声波，是地面传来的，来自更深处的隧道。
他回头看了眼黑暗，又低头看向锁扣。
咔哒。
金属环松动了半圈。
他停住动作，耳朵贴上舱体。
里面除了液体流动声，还有另一种节奏——和通风管红点同步，但更密集，像是某种记录信号在回放。
他忽然想起照片的事。
迅速掏出那张童年照，让窃运鼎轻轻触碰纸面。刹那间，一股微弱共鸣从鼎纹深处传来，和舱体内某股残存能量对上了。
“这些人都抽过我的血？”他皱眉，“连死都要榨最后一滴？”
他收回照片，手指重新扣住锁扣。
这次用力一拧。
舱门没开，倒是主机屏幕闪了一下，进度条猛地跳到68.1%，同时所有玻璃舱的液体开始缓慢旋转，形成微型漩涡。
苏逸瞳孔一缩，立刻后撤五步。
镇魂鼎瞬间护住识海，神经过载的刺痛感稍稍缓解。
他盯着那一排排开始运转的玻璃舱，呼吸压得很低。
这地方不能久留，要么彻底破坏，要么就得在它们完全激活前离开。
可他知道，一旦动手，很可能触发更大的麻烦。
他站在原地，右手还搭在第三具舱体的锁扣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幽绿的光映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藏在阴影里。
远处，那阵来自隧道深处的震动，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