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码器屏幕上的波形图还在跳,像是没放完的磁带。苏逸盯着那串断断续续的信号,手指在桌沿敲了两下,声音不大,却让陈梦瑶手里的镊子顿了一下。
“这玩意儿二十年前录的。”他抬头,“现在才冒出来,说明有人设了触发机制——等我看到照片,等我认出他,才会放。”
她没接话,只是把音频重新播放了一遍。沙哑的男声再次响起:“对不起,儿子。我必须这么做。”
话音落下的瞬间,屋外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像是海面被什么东西从底下顶了起来。风突然大了,卷着咸腥味直往窗缝里钻,屋顶的铁皮哗啦作响。
苏逸站起身,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门口走。
“你去哪儿?”
“去拿船。”他说得干脆,“他们等这一天,比我还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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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浪头已经起来了,船像片叶子似的被抛来甩去。陈梦瑶缩在驾驶舱角落,手里死死攥着一块改装过的信号接收板,屏幕上不断刷新着坐标点。
“再往前就是台风眼了。”她喊,“导航说那边是真空区,风反而小,但……谁敢往风暴中心开?”
“他们敢。”苏逸蹲在甲板上,右臂袖子挽到肘部,皮肤下的纹路正一寸寸往外爬,像活物在游动。“而且他们知道我会来。”
话刚说完,船身猛地一震,像是撞上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陈梦瑶差点摔倒,扶住墙才稳住,抬头一看,前方海面竟然升起一圈环形山体,半截露出水面,表面布满金属光泽的刻痕。
“这不该存在!”她瞪着眼,“海底地形图上根本没有这个结构!”
苏逸没说话,走到船头,把手按在栏杆上。识海里那尊紫纹鼎忽然轻轻一颤,一股热流顺着经脉冲上来,眼前闪过几个模糊符号——和养父笔记里的字迹很像,但更古老。
“不是自然形成的。”他收回手,“是人造的,用来藏东西。”
“什么东西?”
“能让我变强,也能让我疯掉的东西。”
他转身跳下船,脚踩进海水的一瞬,右臂纹路骤然亮起,整条手臂瞬间化作银灰色液态金属,顺着水流蔓延出去,在水面上铺成一条细窄的桥。陈梦瑶咬牙跟上,刚踏上桥面,身后整艘船就被一股暗流卷着倒退了几米,彻底失去控制。
“别回头!”苏逸拽她一把,“往前走。”
桥在塌,但他们已经冲到了环形山入口。一道蓝光横在面前,十道激光交错成网,微微嗡鸣,只要碰上一点就会引爆连锁反应。
“怎么过去?”她喘着气问。
苏逸闭眼,体内九鼎之力缓缓波动起来,节奏奇特,像是某种老式电报信号。几秒后,激光网忽然停顿了一瞬——就是0.3秒。
“走!”
他右臂一甩,液态金属如蛇般窜出,贴着缝隙钻进去,紧接着整个人跟着变形,像水银一样滑过光网。陈梦瑶紧随其后,电磁盾撑到极限,勉强挡住残余能量冲击。
两人落地时,脚底是一片平整的金属平台。正中央立着一尊青铜鼎,三足两耳,表面符文密布,可那些纹路看着不对劲——太规整,太新。
“假的。”苏逸走近两步,镇魂鼎在他识海里疯狂震动,蛟魂的声音直接炸开:“别碰!那是诱饵,封印层底下全是毒咒!”
他猛地收手,扭头对陈梦瑶吼:“扫它!我要看底层结构!”
她立刻打开便携设备,一束红光扫过鼎身。数据跳出来的一刻,她脸色变了:“这不是复制品……是陷阱。表面符文模拟你的鼎力频率,一旦你试图吸收,就会反向抽取精神力。”
“好算计。”苏逸冷笑,“让我自己把自己掏空。”
话音未落,四周地面同时亮起六道符阵,青烟升腾,六个身穿暗青长袍的人从雾中走出,脸上戴着半透明面具,符纹缠绕,步伐一致得像一个人。
为首的老者拄着龙首杖,嗓音沙哑:“你体内的东西,不属于凡人。”
苏逸眯眼:“你们用血砂写信,搞鱼骨恐吓,现在又在这儿装神弄鬼?玄门的脸都被你们吃干净了?”
老者不动声色:“我们不是玄门正统,是清理门户的刀。二十年前林振海逃了,带走钥匙。今天,我们要拿回收拾残局。”
“钥匙?”苏逸嗤笑,“说得好像你们真懂怎么开门。”
“不懂也没关系。”老者抬起手,其余五人同步抬掌,体内传来骨骼错位的咔咔声,“只要把你拆开,一寸寸研究,总会找到答案。”
下一秒,六人皮肤裂开,黑色触须从肌肉间钻出,滴着腐蚀性液体,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焦臭味。
陈梦瑶往后退,脚刚动,苏逸反手一扬,液态金属瞬间裹住她鞋底,把她整个人推到后方掩体后。
“待那儿别动!”他低喝。
老者手中龙首杖猛然顿地,一道金光射出,凝成符印直扑苏逸眉心。他左臂一抬,沙粒凭空凝聚成刃,硬生生挡下一半威力,剩下余波撞上右臂紫光护罩,炸出一片涟漪。
“融兵加镇魂?”老者冷笑,“有点本事,可惜不知道这鼎是死的吧?”
苏逸没答,反而突然弯腰,掌心贴地。化形鼎感知顺着金属平台蔓延下去,地下结构清晰浮现——混凝土夹层薄,支撑柱分布不均,整个环形山就像个纸壳子。
“果然是临时搭的。”他低声,“一砸就塌。”
他抬头,盯着六人围成的圈子,右臂的液态金属开始往下渗,悄无声息地沿着地面扩散,像一张正在织网的蜘蛛。
“你们打的是鼎。”他慢慢站直,“但我打的是人。”
老者怒哼一声,挥手再催咒印。这一次,六人齐动,触须狂舞,腐蚀雾气弥漫开来,地面被烧出一个个小坑。
苏逸迎上去,双臂交错,左臂沙刃旋转成盾,右臂紫光暴涨,硬接三道合击。身体被震得后退几步,膝盖一弯,单膝跪地,但手仍撑着地面,指缝间银灰金属如潮水般涌动。
远处,那尊伪鼎忽然发出嗡鸣,声音越来越尖,表面符文开始逆向旋转。
“快了。”苏逸咬牙,“再撑三秒……”
陈梦瑶躲在掩体后,看着数据屏上急剧攀升的能量读数,忽然喊出声:“苏逸!它要自毁!整个平台扛不住!”
他没回头,只把手往地上一按。
刹那间,液态金属从四面八方暴起,缠住最近两名长老的脚踝,猛地收紧。咔嚓两声,骨头断裂。另外四人还没反应过来,平台下方传来剧烈震动,一根支撑柱应声崩裂。
裂缝从中心向外炸开,像蛛网一样迅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