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盯着那张裂到耳根的嘴，电弧缠绕的金属丝像毒蛇般探出半寸，还没来得及后退，整片厂房的电压猛地一跳。
磁暴装置外壳炸开一道裂缝，紫色电流如瀑布倾泻而出，顺着地面湿痕直扑而来。他本能地催动焚元鼎，火焰护盾瞬间成型，可那电流根本不停，高频脉冲直接穿透火幕，轰在他胸口。
皮肤像是被烙铁贴住，一层层发黑、卷曲、剥落。他整个人向后踉跄，左臂当场焦化，肌肉抽搐着不受控制。剧痛从每一根神经炸开，膝盖一软，单膝砸在地上。
“啊——！”
声音刚出口就被电流掐断，喉咙里只剩嘶哑的喘。他咬牙想撑起来，可第二波电流传遍全身，连指尖都在冒烟。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尖锐的嗡鸣，像是有千万根针在脑子里搅。
就在意识即将断线的刹那，识海深处一声怒吼炸响。
“别抗！顺着它走！”
蛟魂的声音第一次不是冷嘲，而是带着命令的急促。
苏逸瞳孔一缩，残存的神志猛地清醒——不抵抗？反而顺着电流？
他来不及多想，把最后一丝鼎力收束在心脏周围，形成薄薄一层热膜护住内脏，然后主动放松经脉，让那股高压电流顺着四肢百骸冲上头顶。
百会穴像是被人用烧红的钉子凿开，一股滚烫的能量直灌而入。就在那一瞬，血脉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咚”。
像是古钟轻撞。
紧接着，第二声。
第三声。
三声之后，一道淡蓝色的波纹从他天灵盖扩散而出，无声无息，却如涟漪扫过整个空间。
三名改造人同时僵住。
他们脑后的机械接口猛地爆出火花，眼珠剧烈颤动，原本同步的动作瞬间错乱。左边那人手臂不受控地抬高，震荡刃横切右侧同伴的颈侧液压管；中间那个膝盖反向扭曲，“咔”地跪倒在地，义肢关节喷出白雾；最后一个反应过来想后撤，可脊椎信号紊乱，双腿僵直，反被自己挥出的刀刃割开胸膛。
血没流出来，只有淡黄色的冷却液汩汩外涌。
三人像被拔了插头的提线木偶，一个接一个栽倒，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苏逸喘着粗气，浑身冒着黑烟，左臂皮肉已经碳化脱落，露出底下泛着暗金光泽的骨骼。他低头看了眼手，五指还能动，但每一次屈伸都像在撕裂筋络。
“镇魂……鼎？”他喃喃。
蛟魂没回应，识海重归寂静，仿佛刚才那一嗓子只是幻觉。
可他知道不是。
那尊一直沉睡在血脉里的第二鼎，真正活了。
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可腿一软，差点又摔下去。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见陈梦瑶还趴在控制台边缘，手里死死攥着解码器，脸色惨白。
“梦瑶！”他沙哑喊了一声，拖着残躯往前爬。
每挪一步，伤口就跟撕开似的疼。他顾不上这些，一把将她拽离控制台，顺势把她往身后拉。刚做完这个动作，脚边那根导电线缆“啪”地炸开，火星四溅，差半秒就能缠上她的脚踝。
“你没事吧？”他喘着问。
她摇头，嘴唇发抖：“那……那是你干的？”
“算是。”他咧了咧嘴，笑得比哭还难看，“新招，第一次用，差点把自己玩死。”
她没回话，只是突然扯下袖子，手忙脚乱地往他左臂缠。布条刚碰到焦黑的皮肤，他就闷哼一声，额头冷汗直冒。
“别包了。”他按住她手腕，“再缠紧点，这胳膊就得废。”
她咬唇，手指微微发抖，但还是松了劲。
两人刚喘口气，头顶的磁暴装置突然发出一声尖啸。
外壳全面崩裂，紫光暴涨，核心部位开始高频震动，像是随时要炸。
“它要爆了。”苏逸抬头，瞳孔收缩。
“可是数据……”她抓紧解码器。
“数据已经到手了。”他打断她，“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活命。”
话音未落，装置底部喷出一道电柱，击穿天花板，钢筋混凝土应声炸裂，碎块哗啦啦往下掉。整座厂房开始晃动，承重柱接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排水渠。”苏逸忽然想起什么，“刚才我看到那边有个检修口，通地下排污道。”
“你疯了？那里面全是污水和废气！”
“总比被炸成渣强。”他一把抄起她肩膀，“走不走？不走我可把你扔下去了。”
她瞪他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跟着他踉跄冲向厂房角落。
那处地面塌了一角，露出半截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下面是黑乎乎的通道，隐约能听见水流声。
苏逸一脚踹开铁栅，破口边缘锋利如刀。他先把她推上去：“你先跳，我垫后。”
“那你呢？”
“我断后。”他冷笑，“你以为我想跟你在臭水里游泳？”
她咬牙，深吸一口气，翻身跃下。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苏逸正要跟上，背后猛然传来一股吸力。磁暴装置核心已经彻底失衡，形成局部真空，周围的金属碎片全被扯向中心。他脚下一滑，半个身子悬空，差点被拽进爆炸范围。
千钧一发之际，他反手一抓，扣住铁栅边缘，借力翻身跳下。
人在空中，爆炸来了。
轰——！
整片厂房像被巨锤砸中，火浪翻滚，钢梁扭曲着飞起，又被冲击波碾成废铁。热风追着人影灌进排水渠，吹得通道内尘土飞扬。
苏逸重重摔进污水里，半边脸埋进泥浆，呛了一口腥臭的水。他挣扎着抬头，抹了把脸，发现陈梦瑶就在旁边，正伸手想拉他。
“你还活着？”她咳着问。
“死不了。”他咳出一口黑水，勉强撑起身子，“就是下次能不能换个干净点的逃生路线？”
她没笑，只是默默把解码器塞进他手里：“还在。”
他低头一看，屏幕居然还亮着，角落闪着“数据保存完成”的绿标。
“行。”他点点头，靠在湿漉漉的墙边，喘得像条脱水的鱼，“至少没白挨这一顿电。”
头顶的塌陷口还在往下掉碎石，污水表面漂着油膜，映出上方忽明忽暗的火光。远处传来管道破裂的嘶鸣，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和腐烂混合的气味。
苏逸闭了会儿眼，识海忽然又响起那个声音。
“镇魂鼎只是开始。”
他猛地睁眼。
蛟魂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他们不是复制你。”
“是在等你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