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左腿还在发烫,衣角裹着的地方像是被烙铁贴过,一抽一抽地疼。他趴在地上没动,耳朵贴着金属管壁,听外面有没有动静。碎石堆那边安静得像口枯井,刚才那阵爆炸把通风口埋了个结实,估计一时半会儿没人能挖进来。
他喘了口气,撑着胳膊往前爬。这管道比之前那段更窄,肩头刚退化的骨头还隐隐作痛,每挪一下都跟拧螺丝似的费劲。好在意识还算清醒,体内那股乱窜的劲儿被药剂残余压住了一些,不至于走两步就栽下去。
爬了没多远,指尖忽然碰到了一道凹进去的痕迹。
他停下来,借着管壁上一点微弱反光细看——是刻的,不是锈出来的。线条挺规矩,弯折处带着点古味儿,像是某种图腾。再往前几米,又有一道,位置和角度都不像是随便划拉的。
“这玩意儿……怎么越看越眼熟?”他嘀咕了一句,手指顺着纹路滑过去。
就在触到底部拐角时,胸口猛地一震。
不是伤,是血脉深处传来的颤动,像有人轻轻敲了下钟。
掌雷劫鼎?他愣了一下。这尊鼎平时最安静,连战斗时都懒得吱声,现在居然自己响了?
他又摸了摸那道刻痕,这次刻意放慢动作,一点点感受纹路走向。果然,刚划到终点,体内那股震动又来了,短促但清晰。
“有意思。”他咧了下嘴,“难不成这是给老子指路的?”
他没急着往前,反而往后缩了半米,盘腿坐下,闭眼调息。龟息术一运,心跳立马慢下来,呼吸也变得几乎察觉不到。这招是他早年在修车铺后屋练出来的——老板娘总拿扫帚追着他打,躲床底下时就得屏住气,练多了就成了本能。
等身体状态稳住,他重新睁开眼,抬手按在第一道刻痕上。这次不是随便碰,而是从融兵鼎里抽出一丝精纯鼎力,顺着经脉送到掌心,小心翼翼往刻痕里送。
刚开始没反应。
他皱眉,回想养父笔记里提过的一句话:“鼎力如音,共振方通。”
他换了个频率,试着让输出的劲儿跟刚才体内共鸣的节奏对上。
三秒后,刻痕突然发烫。
蓝光从纹路缝隙里渗出来,像是地下有东西被唤醒了。紧接着,整段管道开始轻微震动,焊缝处咔咔作响,原本紧贴的墙面竟然横向滑开,露出一个向下倾斜的新通道。
苏逸眯起眼,盯着那黑洞洞的入口。
里面布满密密麻麻的同类纹路,排列方式像某种阵法,而且越往深处,蓝光越亮。
“搞半天,这不是装饰,是钥匙孔?”他低声说,“还是专认我这种‘型号’的?”
他没立刻进去,而是把手一扬,意念散出。
墙角排水口窸窣几声,一群野鼠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领头那只耳朵缺了一小块,是上次帮他搭梯子的老熟人。
“听着,”他在心里下令,“先下去两只,贴边走,别碰中间地面,发现不对马上回头。”
老鼠们没犹豫,吱溜两下就蹿进了新通道。苏逸趴在入口,眼睛死死盯着它们的动作。
前五米一切正常。
第六米,走在前面那只突然停下,鼻子猛嗅,前爪抬起悬在半空。
后面那只绕过去想继续走,结果前脚刚落地,脚下那块金属板微微下沉。
“回来!”苏逸心头一紧。
话音未落,两侧墙壁“唰”地弹出四根合金刺杆,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两只老鼠险之又险地往后一跳,差点被串成串烧。
“机关还挺狠。”他冷笑,“看来真有人怕我不请自来。”
他等鼠群全退回,才慢慢爬进去。这次贴着右墙走,每一步都踩在先前老鼠验证过的点上。坡度越来越陡,地面湿滑,几次差点滑倒,全靠单手撑地硬稳住。
越往里,鼎纹越多,几乎覆盖了整个内壁。他体内的九鼎也开始躁动起来,尤其是掌雷劫和融兵这两尊,像是闻到腥味的猫,蠢蠢欲动。
走到一半,脑海里忽然响起一声低语。
不是人声,也不是幻觉,更像是某种沉睡的东西在哼歌。
蛟魂。
他脚步一顿。这玩意儿平时除了打架从来不吭气,现在居然主动冒头?
“别吵。”他在心里回了一句,“我知道这是禁地,用不着你提醒。”
可那声音没停,反而越来越清晰,带着一股压抑的兴奋,仿佛前面有什么它惦记了很久的东西。
苏逸没理它,继续往前。
又爬了十几米,前方突然断路。
通道尽头堵着一扇门。
说是门,其实更像一块嵌进岩层的巨型金属板,表面锈迹斑斑,边缘长满了霉斑和水垢。但它中央的位置,却干干净净,像是被人定期擦拭过。
他靠近几步,瞳孔一缩。
那里有九个凹槽。
排列成环形,每个形状都不同,但无一例外,跟他体内九尊鼎纹的轮廓完全一致。不管是大小、弧度,还是细节转折,严丝合缝,像是量身定做的锁眼。
“九鼎门?”他喃喃道,“谁在这底下埋了这么大个谜题?”
他伸手想去摸,又收了回来。
太整齐了,整齐得不像巧合。这种地方,越是明显的东西,越可能要命。
“上。”他冲鼠群下令。
十几只野鼠立刻分散攀爬,有的顺着边缘查缝隙,有的直接啃门面锈层,想找隐藏开关或薄弱点。缺耳那只最机灵,绕到背面用爪子敲了几下,然后朝他吱了一声。
没空腔,实心的。
苏逸蹲在门前,手指轻轻抚过其中一个凹槽——那是融兵鼎的位置。指尖刚碰上去,槽内突然泛起一丝微弱金光,转瞬即逝。
他心头一跳。
不是错觉。这门,认鼎。
他慢慢从怀里掏出最后一支药剂管。玻璃壳已经空了,只剩底部一点残留液渍。他晃了晃,又收回去。
这玩意儿救过他两次命,现在留着,说不定还能撑最后一次。
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再检查其他部位,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刮擦声。
不是老鼠。
是金属和金属之间的摩擦,像是什么东西被拖动了。
他猛地回头。
通道来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可就在他视线收回的瞬间,眼角余光扫到门框上方——
一道新鲜的划痕。
不是刻的,是最近才留下的。边缘还闪着一点银光,像是某种粉末残留。
他眯起眼,正要细看,领头的野鼠突然炸毛,尾巴高高翘起,对着那道划痕发出低吼。
苏逸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一丝鼎力,朝着那痕迹轻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