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出侦察小队,冒险接近未知威胁,获取更多关键信息
影煞的尸身在阳光下化为黑灰的第三日,张远站在鹰嘴崖顶的望归石上,望着远处被浓雾笼罩的断魂谷。谷中传来的隐约嘶吼,比三日前更频繁了些,像是在哀悼同类,又像是在酝酿着新的反扑。
“张大哥,都准备好了。”赵老栓的声音带着些沙哑,他肩上扛着两捆浸过硫磺水的麻绳,身后跟着五个精挑细选的武者。这五人里,既有擅长追踪的“顺风耳”刘平,也有能在黑暗中视物的“夜枭”钱七,还有三个轻功卓绝、擅长隐匿气息的年轻弟子。
张远转过身,目光扫过六人。他们腰间都别着特制的火折子——那是用硫磺、硝石混合松脂制成的,遇风即燃,火焰呈淡蓝色,正是克制影煞黑雾的东西。每人怀里还揣着三张“爆炎符”,是他托总舵加急送来的,符纸浸过硫磺水,引爆时能散出浓烈的硫磺烟,虽伤不了影煞根本,却能逼退黑雾争取撤退时间。
“记住三条铁律。”张远的声音比平日沉了三分,“第一,只观不战。断魂谷深处的影煞至少有三只,且习性不明,绝不能主动招惹。第二,标记为先。看到影煞的巢穴、行踪、进食痕迹,都用石灰粉做标记,别靠近,更别碰谷里的任何东西——尤其是那些发着青光的苔藓,毒性比影煞的涎水还烈。”
他顿了顿,指尖点向谷口左侧一道隐蔽的山涧:“第三,退路要紧。从这道‘一线泉’进去,泉眼处有块倒悬的钟乳石,看到它就往右拐,那里有我们提前备好的绳索,能直通谷外的密林。一旦被发现,立刻往泉眼跑,别恋战,更别想着救人——记住,活着把消息带回来,比什么都重要。”
刘平拍了拍腰间的箭囊,囊里插着七支特制的响箭,箭头裹着红绸:“张大哥放心,我带了‘三色箭’。黄绸箭报平安,红绸箭示警,黑绸箭……便是我们没能出来。”最后半句说得极轻,却让周遭的空气都凝了几分。
赵老栓往手心啐了口唾沫,将麻绳往背上紧了紧:“哪能让黑绸箭派上用场?咱哥几个可不是吃素的。”话虽如此,他却悄悄将最粗的那捆麻绳塞给了年纪最小的弟子阿武。
张远最后看了眼天色,晨雾正渐渐散去,阳光斜斜地照在断魂谷口,将谷中翻涌的黑雾映得有些透明。“时辰到了。”他从怀里掏出张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出了几处可疑地点,“这是烈火堂遗留的卷宗里提到的‘聚阴地’,影煞大概率在那附近活动。进去后分头探查,一个时辰后在一线泉汇合,无论有没有收获,必须撤出来。”
六人齐声应下,转身跃下望归石,身形很快便隐入山涧的阴影中。张远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缓缓握紧了腰间的长刀。刀柄上的汗湿,不知是晨露还是掌心的潮气。
***一线泉比预想中更窄,最窄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泉水下的卵石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刘平走在最前,手里的铁尺不时敲打石壁,发出“笃笃”的轻响——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每敲三下便停下听动静。
“停。”刘平忽然按住钱七的肩膀,侧耳细听。前方传来“滴答”的水声,混杂着一种奇怪的“嘶嘶”声,像是蛇吐信子,却又更沉些。钱七掏出腰间的夜视镜——那是片打磨过的墨晶,能在暗处视物,他往前方探了探,低声道:“左前方三丈,有团黑雾,没动。”
赵老栓做了个“绕开”的手势,六人贴着右侧的岩壁,足尖点在凸起的石棱上,像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滑过。待绕过那团黑雾,阿武才发现,雾里竟盘着条手臂粗的青蛇,蛇眼是诡异的猩红,正对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吐信——那“嘶嘶”声,竟是这蛇发出的。
“是影煞养的‘伴生蛇’。”赵老栓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卷宗里提过,这蛇的毒液能引来影煞,被咬一口,神仙难救。”阿武顿时起了层冷汗,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穿过一线泉,眼前豁然开朗。断魂谷里竟藏着片诡异的竹林,竹子是深紫色的,竹叶边缘泛着青光,风一吹便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鬼哭。刘平蹲下身,指尖沾了点地上的泥土,凑到鼻尖闻了闻,眉头紧锁:“有血腥味,很新,像是……鹿血。”
钱七往竹林深处望了望,墨晶镜片反射出两点微弱的红光:“五十丈外,有东西在动。不止一个。”
六人迅速分散开来,赵老栓带着阿武留在原地望风,刘平与钱七各带一人,分别往左右两侧探查。刘平选了左侧的乱石堆,他的追踪术在江湖上颇有名气,此刻正盯着地上的脚印——那脚印足有脸盆大,深陷在泥土里,边缘还沾着些黑灰,正是影煞的踪迹。
“往那边去了。”刘平指着乱石堆后的一道裂缝,裂缝深处隐约传来“咔嚓”声,像是骨头被嚼碎的动静。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往地上撒了些白色粉末——那是石灰与硫磺的混合物,既能做标记,又能驱散靠近的伴生蛇。
就在他准备退开时,裂缝里忽然飞出块血淋淋的东西,“啪”地砸在他脚边。是半只鹿腿,肉已经被啃得干干净净,骨头上却覆着层粘稠的黑液,正“滋滋”地腐蚀着地面。刘平瞳孔骤缩——这鹿腿的断裂处很平整,不像是被撕咬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切断的。
“不对劲。”他刚要示意同伴撤退,就听裂缝里传来沉重的呼吸声,紧接着,一团黑雾“呼”地涌了出来。这团雾比上次见到的更浓,竟凝出了半个人形,隐约能看到雾里有四只猩红的眼睛在转动。
“是双首影煞!”刘平脑中瞬间闪过卷宗里的记载,心脏狂跳起来。他猛地吹响了嘴里的骨哨,哨声尖锐刺耳——这是示警的信号,比响箭更隐蔽。同时左手一扬,将怀里的爆炎符往黑雾里扔去,右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火折子。
“轰”的一声,爆炎符在黑雾中炸开,硫磺烟瞬间弥漫开来。那双首影煞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黑雾剧烈翻腾,却真的被硫磺烟逼退了半步。刘平趁机后退,足尖点在一块巨石上,正要翻身跃走,却见黑雾中突然探出两条利爪,爪尖泛着青光,竟绕过巨石抓向他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侧面撞来,将他狠狠推开。是钱七!他不知何时绕了过来,此刻正举着短刀格挡利爪。“快走!”钱七的声音带着痛苦,刘平这才看到,他的左肩已经被利爪扫中,皮肉外翻,伤口处正迅速变黑。
“一起走!”刘平伸手去拉他,却被钱七甩开。“我带了黑绸箭。”钱七咧嘴一笑,笑容里带着血沫,他猛地拔出腰间的响箭,将黑绸裹在箭杆上,用力射向天空,“告诉张大哥,双首的……颈后有两个弱点……”
话音未落,他已经转身扑向黑雾,手中的短刀狠狠刺向影煞的脖颈。那影煞吃痛嘶吼,黑雾瞬间将钱七吞噬。刘平眼睁睁看着同伴的身影在雾中挣扎了两下,便没了动静,只有一声沉闷的骨裂声传来。
“走啊!”赵老栓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拽着刘平的胳膊,硬生生将他拖离了乱石堆。阿武和另两个弟子正举着火折子,淡蓝色的火焰在他们身前形成一道火墙,暂时逼住了追来的黑雾。
“往泉眼跑!”赵老栓嘶吼着,将手里的麻绳往石壁上一缠,用力一拉,绳索瞬间绷紧——这是他们提前设下的应急绳,能沿着石壁滑向一线泉。“阿武先上!”他将阿武推到绳前,自己则和剩下的弟子举着火折子断后。
刘平红着眼眶,看着赵老栓的背影。老人的后背已经被黑雾燎到,衣服冒着黑烟,却依旧死死守在绳前,嘴里还在喊着:“快!再快点!”
当刘平顺着绳索滑到一线泉时,身后传来一声爆响——是赵老栓引爆了最后一张爆炎符。他回头望去,只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在硫磺烟中摇晃了一下,便被涌来的黑雾彻底吞没。
***一个时辰后,张远在望归石上看到了归来的人。只有刘平和阿武,两人都带了伤,阿武的右腿被伴生蛇咬了一口,伤口处缠着浸过硫磺水的布条,脸色惨白;刘平的左臂被影煞的利爪扫中,正不住地颤抖,手里紧紧攥着一卷染血的羊皮。
“赵老哥他们……”张远的声音有些发颤。
刘平抬起头,眼眶通红,却没掉泪。他摊开羊皮,上面用石灰粉画着密密麻麻的标记:“断魂谷深处有三处巢穴,都在聚阴地的溶洞里。我们见到了三只影煞,其中一只是双首的,颈后有两个弱点,比普通影煞快三成。谷里的伴生蛇至少有二十条,藏在紫竹林的落叶下……”
他顿了顿,声音哽咽起来:“钱七兄弟用黑绸箭报了信,赵老哥为了掩护我们……他引爆了最后一张爆炎符,应该是……没留全尸。”
阿武趴在地上,死死咬着嘴唇,眼泪砸在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张远接过那张染血的羊皮,指尖抚过上面的标记,那些歪歪扭扭的线条,仿佛是用兄弟们的血画成的。他忽然想起赵老栓出发前说的话——“哪能让黑绸箭派上用场”,喉间一阵发紧,竟说不出话来。
远处的断魂谷里,又传来一阵嘶吼,这一次,声音里带着种近乎得意的嚣张。
张远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阳光照在他脸上,一半在光明里,一半在阴影中。他知道,这场仗,才刚刚开始。而侦察小队用命换来的这些信息,将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