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下了命令，李颉、姚文学、李忝、崔裘出列，同时应下：“臣等谨遵陛安排。”
李云山心口又开始剧烈起伏，张小宝见状，将身体侧过去，半晌没听到声音，便直起身喊：“诸位大人，有事再禀，无事退朝。”
一刻钟过去，李云山挥挥手起身，张小宝赶紧去扶他的手腕，同时张嘴：“退朝！”
“恭送陛下。”
李忝抬头，看着李云山走到金龙屏风后，目光转到李颉身上，他像一只随时会倒的纸鸢，强撑着身体站在那儿，今晨他一句话都没说。
等到大臣走得差不多，李忝朝李颉走去，从袖口取出一瓷瓶，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大哥，几日不见，你瘦了呀。”
李颉被李忝的声音吓一跳，目光挪到他手上的瓷瓶，怒道：“你要给我下药？”
“诶，此言差矣，这是解药，你一粒，贵妃一粒，”李忝一边说，一边观察眼前的李颉，“干脆这一瓶都给你算了，还要谢谢你们，若非你们，我又怎么能进这权利中心呢。”
笑着离开，又笑着转头，李忝从未这样笑过，嘴角微微勾起，一双眼睛却没有温度：“大哥，别把人心看得简单。”
皇宫外，姚纤站在马车旁，今天是李忝回上京后，第一次上朝，知道陛下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但她仍忍不住担心，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更何况，她还有好多事没告诉李忝。
不远处，吏部尚书夫人卢观雪从马车探了颗头出来，看到姚纤，微笑着点头，缩回去后，催着女儿下去打声招呼，薛运杰正在看书，听闻姚纤也在，便放下书，轻声说着：“一会儿三殿下也该出来了，我也去刷个眼熟吧。”
卢观雪愣住，微微点头：“也是，你们一起去。”
他们的讨论被姚纤听得清清楚楚，听到车夫拿出脚凳抵着车座，薛运杰先下来，转身去扶薛成怜。
两人穿着薄薄的翠绿袄子，这个时节差不多快入冬，上京的冬季最是漫长，姚纤因是习武之人，并没他们那么怕冷，因此还穿着晚秋长裙，瞧着他们来，微微颔首：“薛公子、薛小姐也在这儿接薛大人？”
一场细密的雨落下，风一吹打在人身上像尖锐的刀子，姚纤再次问：“二位可有带伞，这雨落得寒冷，一下到后面，可能会成雪。”
“今晨府里负责气象的人已说了，今日有九成可能性会下雪，郡主不必担心，我们早备好了伞。”薛运杰接了话，听着一阵又一阵毫无规律的脚步声，他转头看向宫门。
绯红色的官服中偶尔穿插几件紫色官服，对于一个即将殿试的考生，他心中有些怪异，但很快被大臣们喊他名字的声音牵走。
“薛公子，薛小姐。”
认识的顶多喊一句，不认识的跟着喊一句，旁边朴素的马车外，姚纤牵着缰绳，嘴角挂着讽刺的微笑：“我说，这雪下得不大，不至于遮蔽诸位大人的眼睛吧？”
王传今穿着紫色官服，配一金蛇腰带，看着姚纤，两个鼻孔往上怼，没好气地说着：“允安郡主果真是女中男人，都是订婚的女人了，不在家中缝制婚服，竟在外抛头露面……”
废话真多！姚纤朝王传今走了三步，六十多的人脸上没几处皱纹，嘴唇饱满有血色，一双眼睛清澈坚定有光，可这又如何？
姚纤笑了，装作无意地摊开双手，笑着问：“太师此言差矣，一句话定我终生，您是活够了想死了，还是想我替你动手。”
恐吓并没有奏效，王传今盯着姚纤看了半晌，忽然露出神秘笑容，朝王家马车走去。
待他离开后，薛成怜拉着姚纤的手：“何必与他明面上闹不愉快。”
“明里暗里都不愉快了，何必再给他几分薄面？”姚纤摇着头，转头看见李忝与薛尚书一同出来，忙走过去，“如何了？撑住了吗？”
“撑住了，”薛尚书先一步回答，闹得薛成怜、薛运杰一脸懵，他又开口，“郡主，可否借用下马车，臣与殿下还有要事相商。”
“没问题，那我坐你们薛家的马车回去。”
“好。”
姚纤正要上马车，从宫门里匆匆跑出来一宫女，见着她，咚咚一声跪下：“殿下，求求你救救我家主子吧！”
她也不管这是什么时候，姚纤回头看她眼熟，蹲下身将人扶起，这宫女瘦得皮包骨，身上散发出一股长久没过正常生活的臭味。
远处正要离开的李忝听到声音，掀开窗帘往这边看，盯了姚纤许久，见她回头看自己同时微微点头，才让杜锦驱车离开。
“敢问你家主子是？”
“殿下，您忘了？奴婢寒香呀，跟在姚家大小姐身边多年了，在姚家，您也是见过我的。”
姚纤疑惑，寒香是个微胖的丫鬟，平时喜欢戴些值钱的银首饰，因着姚思?受宠，她在姚府的地位也是不错的，因此没将两人联想到一处去。
眼前的寒香摇摇欲坠，显然是受了什么虐待，手腕上还有红红的绳子捆绑痕迹。
“薛公子、薛小姐，你们先回吧，顺便告诉李忝，让他派车在酉时接我回去。”
“没问题。”
姚纤也不是很心软，但同为女人，她就是好奇，姚思?在李颉那边会有什么待遇，跟着寒香走进宫，穿过一条长长的宫廊，拐了好几个角，终于来到东宫。
东宫独属于太子，有着小皇宫之称，寒香指着旁边的小门，轻声说：“走这边不容易被发现。”
担心被发现？姚纤抓住她的衣领，运轻功瞬间上了墙顶：“你指路，有我在，包不会被发现。”
寒香晃动双脚，宫墙五丈高，看着头晕，她只好把整个人挂在姚纤身上，哆嗦着指向后方：“那儿就是主子住的地方，虽是良娣，却住在东宫最差的地方，分明跟相爷说过许多次，不过好像没什么用。”
姚纤略低头，一眼看到李颉刚进书房，公主抱着寒香匆匆赶往东宫最小最紧凑的院落，小院有三间房，一间厨房，一间浴室，一处方便的地方，怎么也比寻常富贵人家好上许多。
一副无人打理的模样，走进小院，寒香从姚纤身上下来，顺手将脚边的蜘蛛网踢到一旁，不好意思地看着姚纤：“殿下，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