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天空渲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林秋与樱并肩走在返回黄金庭院的僻静街道上。方才那场超越凡俗的“刹那”对决余韵未消,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木刀碎裂时迸发的、凝练至极的意蕴。
两人都沉默着,各自消化着方才交手带来的感悟,以及那枚象征着瞬间永恒的刻印所带来的重量。
然而,这份战后难得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当他们拐入一条两侧都是高大围墙、行人稀少的狭窄巷道时,一股冰冷、暴戾、充满毁灭欲望的气息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笼罩了整条小巷。夕阳的光线仿佛都被这股气息所吞噬,温度骤降。
巷子的尽头,一个身影背光而立。
那人穿着一身覆盖全身、样式古朴却布满细微破损与暗沉污渍的未知金属铠甲,头盔将面容完全遮蔽,只露出一双在阴影中燃烧着赤红光芒的眼眸。她没有携带任何明显的武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双手自然垂落,但那股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般的气息,却比任何利刃都更加令人心悸。
林秋和樱几乎在同一时刻停下脚步,身体本能地进入警戒状态。林秋眼神锐利,瞬间判断出对方绝非寻常角色,那身铠甲和气息,极有可能是一位从者!樱的手也下意识地虚握,仿佛她的爱刀“赤染樱”就在腰间。
“退后。”林秋低声道,上前半步,将樱护在身后。对方的目标似乎很明确,那充满杀意的视线牢牢锁定在他身上。
铠甲人影——赫丽娅,没有发出任何警告,也没有任何废话。就在林秋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动了!
没有冲锋的巨响,她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模糊了一下,下一刹那,已经跨越了数十米的距离,出现在林秋面前!速度快得超出了常规视觉的捕捉能力,那是纯粹依靠肉体爆发力达到的恐怖速度!
包裹着铠甲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捣林秋的面门!简单、直接、暴戾!
林秋瞳孔一缩,对方的速度远超预期!他来不及细想,战斗本能驱使着他向侧后方滑步,同时目光急速扫过地面,脚尖一挑,一根不知哪个施工队遗落在此、约莫手臂粗细的坚实木棍应声入手!
“铿!”
木棍险之又险地架住了赫丽娅的铁拳,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之声!林秋只觉一股磅礴巨力顺着木棍汹涌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整条手臂都微微颤抖,脚下的水泥地面更是咔嚓一声,裂开细密的纹路。这随手捡来的木棍,竟能勉强承受住对方一拳而未立刻断裂,已然堪称奇迹。
“好强的力量!”林秋心中暗惊,这绝对是狂战士职阶的从者!
一击不中,赫丽娅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一台不知疲倦、只为毁灭而生的机器。她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拳、肘、膝、腿,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致命的武器。她的格斗技巧并非精妙的流派,而是融合了战场厮杀的本能,每一招都直奔要害,充满了原始而高效的杀戮意味。
林秋手持木棍,将其当作长剑使用。他的剑术是在无数生死搏杀中锤炼而成,简洁、凌厉、高效,没有任何花哨,每一击都旨在瓦解对方的攻势并寻求反击。木棍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道残影,或格、或挡、或点、或刺,精准地迎向赫丽娅如同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砰!砰!铿!嚓!”
木棍与铠甲的碰撞声、肉体撕裂空气的爆鸣声、脚步摩擦地面的声音在狭窄的巷道内激烈回荡。林秋将巡猎将军的战斗经验发挥到极致,身形如鬼魅般在小范围内闪转腾挪,利用巷道的墙壁进行短暂的借力或规避,试图寻找赫丽娅攻击节奏中的间隙。
然而,赫丽娅的力量和速度都占据了绝对上风,她的铠甲防御力极高,林秋的木棍多次击中她的身体,却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而赫丽娅的拳脚,每一次擦过,都让林秋感到气血翻涌,手中的木棍更是不断发出哀鸣,裂纹逐渐蔓延。
另一边,樱也没有袖手旁观。在林秋与赫丽娅缠斗的间隙,她也迅速从墙角捡起一根稍细些、但更显坚韧的竹棍。她眼神冰冷,身法如飘落的樱花,悄无声息地切入战团。
樱的“剑术”与林秋截然不同,更注重节奏、时机与一击必杀。她的竹棍如同毒蛇吐信,总是从赫丽娅视觉的死角或攻击的间隙刺出,目标直指铠甲连接的薄弱处,或是头盔下的眼眸。她的攻击带着一股阴柔而凌厉的“气”,虽然无法破开厚重铠甲,却成功干扰了赫丽娅的攻势,几次逼得她不得不回防,为林秋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烦人的虫子!”赫丽娅似乎被樱的骚扰激怒,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攻势更加狂猛。她猛地一记势大力沉的侧踢,逼退林秋,随即反手一拳,裹挟着恐怖的罡风,砸向樱的面门!这一拳若是砸实,即便有竹棍格挡,樱也必然香消玉殒!
“樱!”林秋急喝,想要救援却已来不及。
面对这绝杀的一拳,樱紫色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决绝。她没有选择后退,反而迎着拳风踏前一步,手中的竹棍以一种玄奥的轨迹划出,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飘渺不定。
“森罗万象——”
并非完全形态,而是在这危急关头,樱强行催动“刹那”的真意,将这一式融入了竹棍的刺击之中!竹棍的轨迹变得模糊,仿佛同时存在于数个点位,巧妙地偏转了赫丽娅拳头的一部分力道,更是如同瞬移般,直刺赫丽娅头盔眼部的位置!
“嗤!”
竹棍尖端蕴含的“气”与赫丽娅头盔的防御能量激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虽然未能完全刺穿,但那瞬间的干扰和刺痛,让赫丽娅的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她砸向樱的拳头,轨迹也发生了微不可察的偏移!
就是现在!
林秋岂会错过这樱用自身涉险创造出的、转瞬即逝的机会!他体内巡猎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虽然受到世界规则的压制,无法完全展现,但那份将全部精神、意志、力量凝聚于一点的爆发力,依旧恐怖!
他丢弃了手中已濒临破碎的木棍,身体伏低,如同猎豹般窜出!他没有使用任何兵器,而是将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高度压缩的、肉眼难以察觉的淡金色气芒(巧妙地伪装成内功或某种魔术)——这正是他模仿自赫丽娅那纯粹肉体力量爆发方式,结合自身巡猎之力形成的临时“手刀”!
这一击,快!准!狠!凝聚了他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力量!
目标,直指赫丽娅因攻击樱而暴露出的、铠甲与胸甲连接处的一道细微裂痕!那是之前战斗中,林秋用木棍无数次精准点击同一位置,再加上樱方才干扰所共同创造出的唯一破绽!
“噗——!”
仿佛热刀切入牛油,林秋的“手刀”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那道裂缝!淡金色的气芒瞬间爆发,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如同无数细针,向着铠甲内部疯狂钻入、破坏!
“呃啊——!”
赫丽娅发出一声痛苦而愤怒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颤,砸向樱的拳头无力地垂下,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部分力量,踉跄着向后倒退数步,厚重的战靴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脚印。她胸甲处的裂痕扩大,一丝丝暗金色的、如同熔岩般的能量从中逸散出来。
战斗暂时停止。
赫丽娅单手捂住胸口,赤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林秋,那目光中充满了暴戾、痛苦,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咳咳……”她咳嗽着,暗金色的血液从头盔的缝隙中渗出,“没想到……竟然被你们……伤到了……”
她的声音透过头盔传出,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却不再是最初那般纯粹的疯狂,反而多了一丝清醒的嘲弄。
“听着,外来者……”赫丽娅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意味,“我……是复仇鬼……赫丽娅……此次圣杯战争……被选中的berserker……”
林秋和樱凝神戒备,同时消化着这个信息。又一个从者现身,而且是狂战士。
“这一切……这场可笑的战争,这个看似美好的世界……都是那个女人的阴谋!”赫丽娅的声音带着刻骨的恨意,却又夹杂着一丝诡异的眷恋,“但是……不得不说……我挺喜欢这个世界的……没有无止境的厮杀……没有必须完成的使命……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
她的话语矛盾而混乱,充满了狂战士特有的理性与疯狂的交织。
“所以……我绝不会让你……毁掉这份……得来不易的……美好……”她抬起手,指向林秋,语气重新变得坚定而充满威胁,“我会……阻止你……”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
一直沉默旁听的樱,眼中骤然闪过一道冰冷的杀机。
对于樱而言,任何对黄金庭院、对现有平静生活抱有明确敌意的存在,都必须排除。尤其是对方亲口承认了“复仇鬼”的身份以及阻止林秋(某种程度上也意味着可能破坏现状)的意图。她不会给对方任何喘息或继续威胁的机会。
就在赫丽娅指向林秋的瞬间,樱动了。
她没有使用需要蓄力的“森罗万象”,而是将自身速度提升到极致,手中的竹棍如同一道闪电,带着她全部的决绝与杀意,精准无比地刺向了赫丽娅头盔眼部那道刚刚被竹棍点刺过、防御最为薄弱的缝隙!
这一击,悄无声息,却快得超越思维!
赫丽娅的注意力大部分集中在林秋身上,加之受伤的影响,反应慢了半拍。
“噗嗤!”
竹棍的尖端,蕴含着樱凝聚的“气”,如同穿透一层脆弱的玻璃,径直刺入了头盔眼部的孔洞,深入其中!
赫丽娅的身体猛地僵住,指向林秋的手无力地垂下。头盔下,赤红的光芒急速闪烁,然后迅速黯淡下去。
“你……”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混合着痛苦与释然的叹息。
下一刻,她的身体从被竹棍刺入的部位开始,化作点点金色的灵子,如同风中残烛,迅速消散在逐渐深沉的暮色之中。那身沉重的铠甲也如同幻影般瓦解,最终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地上些许龟裂的痕迹和空气中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余波,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死斗。
小巷重新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樱缓缓抽出竹棍,尖端沾染了一丝暗金色的痕迹,也很快消散。她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连续使用“刹那”真意和刚才的全力一击,对她消耗不小。
林秋走到她身边,看着赫丽娅消失的地方,眉头紧锁。
“复仇鬼赫丽娅……女人的阴谋……喜欢这个世界……阻止我……”他重复着赫丽娅临终的话语,心中的疑团非但没有解开,反而更加浓重。赫丽娅似乎知道他的来历和目的,并且将他视作了破坏这个“美好世界”的威胁。那个背后的“女人”又是谁?是爱莉希雅暗示的“她”,还是另一个幕后黑手?
“她的话,不可全信,但也不能忽视。”樱轻声说道,调整着呼吸,“berserker职阶容易陷入狂乱,但其核心的执念往往最为真实。她想要守护这个世界的‘美好’,而将你视为敌人。”
林秋点了点头。赫丽娅的出现和退场,像是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预示着看似和谐的黄金庭院与这座城市的表象之下,暗流远比想象中更加汹涌。圣杯战争的参与者们态度各异,御主集体失踪,背后还有神秘的“女人”操控,而他自己,似乎在不经意间,已经成为了某些势力眼中的关键目标。
“先回去吧。”林秋说道,目光扫过幽深的巷口,“这里不安全了。”
樱点了点头,两人不再多言,迅速离开了这条刚刚经历了一场从者之战的小巷,朝着黄金庭院那看似温暖安宁的灯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