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的光熄了。
我感觉胸口一空，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肉。五股力量断得只剩四缕，微弱地在我体内跳动。南宫寒站在阵心冷笑，抬手一压，天空裂开一道黑缝，无数锁链从虚空中垂下，缠住我的手臂、腿、脖子，把我往地面拖。
我挣扎了一下，动不了。
脚下传来震动，紫檀木戒贴着泥土，还能感应到一丝龙脉的气息。我知道他在做什么——九阴大阵已经启动，阵眼正在吞噬情劫之力，要把她们的命格炼成魔元。
不能让他得逞。
我咬破嘴唇，血顺着下巴滴在戒指上。把残魂沉下去，顺着那几道烙印，再次呼唤她们的名字。
“清月。”
我没听到回应，但感觉到一股寒意冲破封锁，像是一把剑劈开了迷雾。
“绾绾。”
她的心口又开始发烫，这一次不是因为我在，而是她在主动燃烧自己的命。
“娜娜。”
她的身体还在被控制，可我听见她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吟，像是在喊我。
“风翩翩。”
她的罗盘转了，指针划破空气，发出嗡鸣。
最后一声，我说得很轻。
“云溪。”
没有回音。
但我记得她站在我面前的样子，那么小，声音软软的：“你要活着回来。”
我抓着地上碎石，指甲崩裂也不松手。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你们答应过我，要活着看我登顶江湖。现在谁准你们先走？”
话音落下，大地震了一下。
百里之外，清月猛然睁眼。
她左手已经被斩断，断口处结了一层薄冰。迷情蛊的最后一根丝线被寒霜剑斩断，她抬起右手，剑尖指向北方。天地间响起一声剑鸣，金门阵眼剧烈晃动，一道白光直冲云霄。
同一时间，叶绾绾跪倒在炼蛊炉前。
她撕开衣襟，心头血喷出来，洒在逆命丹上。丹药炸裂，毒雾弥漫，远处布下阵引的一名黑衣人当场倒地抽搐。她伸手抓起一把蛊虫，塞进嘴里嚼碎，然后狠狠拍向火眼位置。
“烧吧。”她说，“一起烧。”
火焰冲天而起，火眼中浮现她的虚影，双手撑住阵壁，硬生生将枢纽撑裂一道口子。
南疆深处，娜娜躺在石台上，四肢被红绳绑住，眼睛睁着却无神。她是情傀儡，意识早已模糊。可当那句“祁哥哥”在耳边响起时，她嘴角抽动了一下。
她用尽最后力气，咬破舌尖，血顺着下巴流下来，在身下写下三个字。
祁 哥 哥。
这三个字刚成形，木枢位置的阵法突然紊乱，情丝旋涡开始逆转。
中原地底，风翩翩盘坐在一块青石上，罗盘放在膝头。她脸色苍白，手指掐进掌心，鲜血滴在罗盘边缘。她把半幅龙脉图撕下来，揉成团吞进肚子。
“你说信我……我就把命给你。”
她猛地抬头，双目通红，将全身精血逼出指尖，在空中画出一道符。符成刹那，地底传来轰鸣，一条隐秘的龙脉支流被强行牵引，直冲土位阵眼。
土位崩裂。
五大阵眼已有四个出现裂痕。
还差一个。
水渊阵眼位于寒潭深处，无人能近。云溪已无实体，魂灯熄灭，只剩一丝残念飘荡。
可就在这一刻，风翩翩罗盘上的血突然浮空，凝聚成一点白光。那光微弱，却坚定地飞向南方。
它落在寒潭边，轻轻一点。
潭水翻涌，一道纤细的身影浮现水中，穿着白衣，发间别着莲花簪。她伸出手，指尖触碰水渊阵眼。
玄门净水自天而降，洗去黑气。
五道光柱同时升起，分别来自西、南、东、中、北五个方向。它们穿过云层，交汇于阵心上空。九阴大阵发出哀鸣，龟裂迅速蔓延。
南宫寒脸色变了。
他立刻抬手结印，黑气凝聚成巨掌，朝其中一道光柱拍去。只要打断一条，整个阵列就会崩溃。
我看得清楚，拼着最后一口气吼出一声。
兄弟们的气息还在，江无夜的刀气、谢辞的暗劲、林深的盾意、沈川的剑息，全都残留在空气中。我把这些战意卷进残魂，和龙髓之力融合，化作一道金虹，从阵中射出。
金虹贯穿他的手掌。
黑气炸开，五色光柱趁机合流，变成一轮巨大的光轮悬在空中，照得整个战场如同白昼。
轰——
九阴大阵彻底崩塌。
锁链断裂，碎片四散。我从废墟中站起来，身上多处裂开，血顺着衣服往下淌。但我还能动。
我看向南宫寒。
他也正盯着我，左掌焦黑一片，脸上第一次露出怒意。
“你毁不了她们。”我说。
他不答话，一脚踩在萧景琰胸口，那人闷哼一声，胎记完全暗了下去。
“你以为这就赢了？”他开口，声音比之前低哑，“她们付出的代价，你会一点一点尝到。”
我没理会他的话，只是低头看了眼紫檀木戒。
戒指还在发烫，五道烙印全都在。清月的剑意未散，绾绾的蛊毒仍在燃烧，娜娜的血字没干，风翩翩的罗盘还在转，云溪的那一缕光，虽然微弱，但确实附在风翩翩的罗盘上，轻轻颤动。
她们没倒。
她们还在等我动手。
我往前走了一步。
地面碎裂，脚步声很重。南宫寒往后退了半步，站到了断魂崖边缘。风吹起他的衣角，也吹乱了我的头发。
我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恢复，不是全部，但足够再打一次。
远处传来动静。
一道剑光掠来，停在西面山头。清月单手持剑，左臂空荡荡的，但她站得很稳。
东南方烟尘滚滚，绾绾靠在一棵树下，胸前全是血，手里还握着一只碎裂的蛊盅，嘴角带着笑。
正南方，娜娜昏倒在地，手里攥着一张染血的纸，上面写着三个字。
中央方位的地脉上，风翩翩拄着罗盘站立，脸色惨白，但眼神清明。她膝盖下的泥土被血浸透。
云溪没有现身。
可我知道她在哪。
我抬起手，五股力量重新汇聚，这次不再需要我召唤，它们自己就涌了过来。情劫之力环绕周身，形成一圈流动的光带。
南宫寒终于动容。
他抬起右手，黑气再次凝聚，准备迎击。
我没有急着出手。
而是把目光投向娜娜的方向。
她还在昏迷，但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下一刻，她的手指轻轻颤了颤，攥紧了那张血纸。
南宫寒察觉到异样，猛地转头看向她。
我也看着她。
然后听见一声极轻的呢喃。
“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