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们盯上他们的同时，他们也未必没在盯着我们。”萧景渊走到书案前，指节在桌面上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声响，“或者说，这王府附近，本就有他们的耳目，或者……驯鹰的据点，比我们想的离得更近。”
这个猜测让苏清鸢后背有点发凉。要是那种凶巴巴的大鸟天天在头顶上转悠，谁受得了？
“玄影刚走没多久，”萧景渊沉吟道，“等他回来，立刻加派人手，不仅在静思苑，王府周边，尤其是那些容易藏匿飞禽的废弃院落、高大林木，都要仔细排查。”
“嗯！”苏清鸢用力点头，觉得这安排非常有必要。
被这么一打岔，刚才那点温馨气氛也没了。两人也没什么心思再喝那已经微凉的雪梨羹，干脆坐着等玄影的消息。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玄影终于回来了，身上还带着夜露的湿气。
“王爷，公主。”他行礼后，直接禀报，“属下已查到石家后人一些线索。石家当年迁往了邻近的江州，以经营杂货铺为生，家道尚可。柳如海的妹妹柳氏已于五年前病故，其子石勇如今接手了铺子。据江州那边的探子初步打听，这石勇似乎……偶尔会接触一些来历不明的外地人，采买些并非杂货铺常备的药材和特殊油脂。”
“药材和油脂！”苏清鸢立刻抓住了重点，“和食饵成分对上了！”
“是，”玄影继续道，“更具体的信息，探子还在进一步核实。另外，监视静思苑的人回报，孙嬷嬷回宫后，直接将采购的东西拿进了小厨房，约一刻钟后，小厨房有轻微的捣杵声传出，持续了约半炷香时间，随后便熄了灯，再无动静。”
捣杵声！这是在研磨调配东西！
“看来我们猜得没错，”萧景渊眸光锐利，“静思苑里，确实在进行小规模的食饵制作或试验。”他看向玄影，“方才王府上空有异常飞禽声响，你立刻调派一队擅长追踪和潜伏的好手，以王府为中心，向外排查可疑地点，重点寻找可能圈养或临时落脚猛禽的场所。”
玄影神色一凛：“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等等，”苏清鸢叫住他，补充道，“让排查的人多留意一下，有没有那种……嗯，比较新鲜的禽类粪便，或者掉落的、颜色比较深的猛禽绒毛。”她凭借保留的食材识别能力，对动物毛发、分泌物这类东西也格外敏感。
玄影领命，迅速退下安排。
“你说，刚才那只鸟，是意外飞过，还是……冲我们来的？”苏清鸢忍不住压低声音问，总觉得窗外黑暗中似乎有眼睛在盯着。
萧景渊走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肩膀，掌心传来的温度带着安抚的力量：“不必自己吓自己。若是冲我们来的，反而更好。”
“啊？为什么？”
“说明我们查的方向对了，他们坐不住了，才会用这种伎俩来试探，或者……警告。”萧景渊语气冷静，“只要他们动，就会露出更多破绽。”
被他这么一说，苏清鸢也觉得有道理，心里踏实了不少。是啊，躲在暗处的敌人才最可怕，既然冒头了，就有抓住尾巴的机会。
“不过，今晚还是小心些好。”萧景渊低头看她，“我让人在你院子外加派一倍守卫。”
“那你呢？”苏清鸢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
萧景渊看着她依赖的小动作，眼底闪过一丝暖意，反手握住她的手：“我自然是在这里。还有些公文需要处理，况且……”他顿了顿，“我也想看看，今晚还会不会有什么‘不速之客’。”
他这是要亲自守夜？苏清鸢心里有点感动，又有点担心：“那你别熬太晚。”
“知道。”萧景渊轻轻推了推她，“回去吧，让春草陪着你，早些休息。”
苏清鸢知道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可能让他分心，便点了点头：“好，那你也小心。”她走了两步，又回头不放心地叮嘱，“要是真有什么不对劲，立刻叫我……我跑得还是挺快的！”
萧景渊被她这话逗得唇角微扬，冲她摆了摆手。
苏清鸢回到自己的院子，春草早已备好了热水。洗漱完毕躺在床榻上，她却翻来覆去有点睡不着，耳朵总是忍不住竖起来，听着外面的动静。
夜色宁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隐约似乎又听到了一声极其短暂、仿佛被什么东西骤然掐断的尖锐啼鸣！
她猛地睁开眼，心脏怦怦直跳。
是错觉吗？她屏住呼吸仔细听，外面却再无声响。
这一下，她是彻底睡不着了。干脆坐起身，披了件外衣，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学着萧景渊的样子，将窗户推开一条极细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向外观望。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院中守卫的身影在廊下静静伫立，一切如常。
难道真是自己太紧张，听错了？
就在她准备关窗回去继续躺着的时候，眼角余光似乎瞥见远处王府围墙的檐角上，有一个极快的黑影一闪而过！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形状，只觉得那东西的轮廓，似乎比常见的鸟类要更……凌厉一些？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再去看，那里却空空如也，只有沉寂的瓦片和模糊的夜空。
是眼花了吗？
这一夜，苏清鸢睡得极其不安稳，梦里都是各种扑棱着翅膀的黑影和锐利的鹰爪。
第二天她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出现在萧景渊面前时，把他吓了一跳。
“昨晚没睡好？”他放下手中的密报，蹙眉看她。
苏清鸢打了个哈欠，把昨晚疑似听到又看到的跟他一说，末了有点不确定地问：“你说，会不会是我太疑神疑鬼了？”
萧景渊却没有立刻否定，他沉吟片刻，道：“未必。猛禽夜视力极佳，习性也与寻常鸟类不同。你听到、看到的，有可能并非错觉。”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冷意，“看来，有些人，爪子是真的痒了。”
这时，玄影再次前来禀报，脸色比昨夜更加肃穆。
“王爷，公主。昨夜排查有发现。在距离王府两条街外的一处废弃的城隍庙后院，发现了少量新鲜的猛禽粪便，以及几根深褐色的硬质绒毛。经辨认，与之前在绣庄暗间发现的绒毛类似。此外，还在庙宇残破的梁柱上，发现了几道新鲜的、疑似猛禽利爪留下的抓痕。”
果然有据点！而且离王府这么近！
“好！”萧景渊眸中寒光一闪，“严密监视那座城隍庙，任何进出之人，皆不可放过。另外，石勇那边，加快调查速度，我要知道他接触的那些‘外地人’的具体身份和落脚点！”
“是！”
玄影退下后，萧景渊看向苏清鸢，见她虽然眼下有些青黑，但眼神却因为找到了确切线索而重新亮了起来。
“看来，我们离那只‘爪子’的主人，越来越近了。”他语气沉稳，带着掌控局面的自信。
苏清鸢用力点头，感觉熬夜的疲惫都被这股即将揪住敌人尾巴的兴奋冲淡了不少。
“等着吧，”她磨了磨后槽牙，像是要给谁好看，“看咱们谁先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