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荒山巅的云霞第三次被蛮力震开时,守山弟子手里的灵茶泼了自己满脸。
陈昀踏着青玉台阶拾级而上,身后跟着的洛溪怀抱一卷金纹帛书,像极了凡间走街串巷的账房先生。
那煞星又来了!敲钟弟子抡起铜锤把警钟砸得震天响,整座山峰霎时活了过来。
牧辰提着崩了口的长剑冲到大殿前,千余名弟子在他身后结成剑阵,寒光连成一片银河,倒真有几分悲壮。
陈谷主,你今日三上我天荒宗,我依然是那句话,士可杀不可辱!牧辰冷笑,袖中暗扣的爆炎符烫得指尖发红。
至今记得半月前那场友好交流:这位笑眯眯的灵海境青年,带着一个少年一条狼狗,徒手撕开护山大阵时,像极了孩童掰开酥皮月饼。
他开口就让天荒宗并入荒灵谷,牧辰话都没让他说完,直接跳脚,对着陈昀一顿大骂,扬言天荒宗堂堂修仙宗门,怎么可能并入荒灵谷这等种植灵药为生的商贾性质宗门。
然后双方就动手了......
那牧辰倒是个硬骨头,被揍的鼻青脸肿,牙都掉了几颗,说话都漏风了,还喊着士可杀,不可辱!
整个宗门都是硬骨头,宗门那些长老和弟子们蜂拥而上,结果被陈昀、墨琼和啸天三人一锅端了,愣是每一个人喊疼!
陈昀并未杀一人,径直离去了,就在天荒宗一位没有后续的时候,陈昀带着洪齐和洪鹫第二次过来了。
洪齐踏上山阶的刹那,青玉铺就的石阶突然沁出墨色纹路。
他黑袍下摆扫过的地方,石缝间挣扎着窜出半寸高的野草瞬间蜷缩成焦黑的螺旋,仿佛连草木都在躲避他周身翻涌的幽邃雾气。
三只不知死活的护山灵鹤俯冲而来,却在距离他三丈开外突然僵直坠落,雪白羽翼上浮起蛛网状的青斑。
快看那黑雾!了望塔上的弟子刚举起铜镜示警,镜面突然映出千万条扭动的阴影。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倒影正在融化——直到同伴一巴掌打落铜镜,才发现是他七窍渗出的黑血模糊了视线。
当洪齐行至大殿前时,整座山峰已笼罩在诡异的韵律中。
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却发出浸过毒液的闷响,香炉燃烧的长明灯火散发着诡异的绿芒。
与此同时,洪鹫展开的双翼切碎了天穹,遮天的阴霾笼罩了整个天荒山脉。
他每片铁羽都流淌着翡翠色的毒瘴,翼尖划过的云层立刻凝结成墨绿色冰晶,暴雨般砸向山林。
五阶威压具象化成万千只透明鹫爪,把试图御剑逃离的弟子们挨个按回地面——有位机灵鬼试图用遁地符,结果被毒气熏成了人形萝卜。
那黑袍人走到天荒宗的大殿上,立在了坐在主位的陈昀身旁,那遮天蔽日的凶兽化为一直秃鹫站在了他肩膀上。
陈昀得到的答案依旧是,士可杀不可辱!
甚至有弟子宁愿拔剑抹脖子,也不愿意屈服。
陈昀无奈击落的长剑,让洪齐和洪鹫收了毒,再次离去了。
天荒山上再次传来胜利的欢呼!
这是陈昀第三次上山了......
听着牧辰宁死不屈的语气,还有天荒宗上下一气的状态,陈昀微微一笑,并未回话。
洛只见溪抖开帛书的动作优雅得像展翅仙鹤,鎏金小楷浮空而现,照亮了整片广场。当每月千枚灵石的字样映在某个外门弟子瞳孔里时,此起彼伏的吞咽声比春雷更响。
“陈谷主,这是何意?”牧辰沉声问道。
陈昀笑笑,“天荒宗并入荒灵谷以后的部分待遇罢了。”
这...这是要养祖宗呢?某位长老盯着四阶灵器任选的条款,手一抖揪掉了半缕白须。
年轻弟子们窃窃私语,剑阵不知不觉松散成集市模样。
牧辰握剑的手青筋暴起:阁下前两次的阵仗可不似良善之辈。
他眼角余光瞥见几个探头探脑的弟子,此刻正对着长老月俸那栏疯狂掐算,气得剑锋嗡鸣。
陈昀随手弹开一片飘落的枯叶,叶片旋转着削平了十丈外的石灯:第一次见牧宗主宁折不弯的风骨,陈某心生敬佩;第二次见贵派弟子宁死不屈的血性,更觉惺惺相惜。
他说得诚恳,仿佛前些日子,这满山从上到下不是他揍的,放毒雾的人并非他带来的,而是天降祥瑞。
当听到不愿归顺者可领灵石自去时,某位刚把佩剑抵在脖子上的弟子手一滑。
牧辰望着文书末尾的荒灵谷印记,突然想起三百年前创立宗门时,自己写在石壁上的宁鸣而死,不默而生——现在那石壁正被两个偷看待遇清单的弟子挡得严严实实。
“不愿归顺者不杀,也不废除修为?”牧辰问道。
陈昀闻言明显一惊,这宗门之间都这么残酷的吗?
“无冤无仇,何故行此等残忍之事?我只是邀请天荒宗加入荒灵谷这个大家庭,又不是掠去做奴隶......”
牧辰等人心中直呼,你特么怎么不早说,前两次来,一副打生打死的模样,那黑袍毒师可不像好人啊!
成交!牧辰扔剑的脆响惊飞林间宿鸟,他抢在更多弟子算出自己能领多少遣散费前吼道:但需立下天道誓言!
话音未落,洛溪已捧着星砂砚笑吟吟上前,活像早就备好嫁妆的媒婆。
“参见谷主~”
“参见谷主~”
天荒宗的众人也是拿得起放得下,仿佛之前那义愤填膺,誓与宗门共存亡的不是他们呢一般。
陈昀转身离去时,听见身后传来激烈的争吵:
大师兄你掐我作甚?
看看是不是做梦!上个月你还偷我半块灵石买跌打膏!
现在老子能买一车!
......
果然这群穷的叮当响的修士,从来都不怕什么威胁,更不怕死,只看你有没有足够的“诚意了”!
牧辰看着看着陈昀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恍然。
他知道陈昀肯定会第三次来,甚至预想到第三次来,陈昀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了,血雨腥风是必不可免了。
而他们呢绝对不是陈昀等人的对手,甚至与一众长老商议,准备遣散门人了,再怎么样也比掠取做奴隶好。
留下的人,战死就是他们呢的结局。
这天荒宗是他们一手创立,至今不过三百余年,毫无底蕴可言。
甚至宗门都揭不来锅了,再维系数十年,都算他们本事了。
没想到对方第三次来却是这般态势,那还犹豫什么?
修士,与天争命,能不死,谁愿意死啊?
那荒灵谷他们也有所耳闻,所雇药农待遇都是其他势力的两倍!
而且,荒灵谷才多少人?
满打满算三百人!
自己这么多人并入,又不是做奴隶,甚至是平等待遇,还有什么不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