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轩推开会议室门的时候,指尖还在发麻。
不是因为冷,也不是紧张。是刚才那通电话——柬埔寨西港方向的信号频段再度跳动,438.2mhz,和三年前化工厂爆炸前最后一次通讯频率一模一样。他刚挂断边检封锁令,就接到秘书通知:市政会议提前召开,议题紧急。
他没多问,只把终端塞进西装内袋,拇指下意识摩挲着腕上的檀木珠串。这动作他已经做了七年,从基层科员到省厅红人,没人知道它意味着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每一次触碰,都是在提醒自己别忘了那天的火光与哭声。
会议厅灯光刺眼,长桌两侧坐满了人。宋安萍坐在主位旁,手里捏着一份文件夹,眼神扫过来时没有温度。
“顾主任来得正好。”她开口,声音平稳得像读稿,“我们正要讨论你分管项目的资金流向问题。”
话音落下的瞬间,顾轩就知道——他们动手了。
果然,宋安萍翻开文件,投影幕布上立刻跳出几张表格:银行流水、转账截图、还有几份盖着私章的借款协议。标题赫然是《关于顾轩涉嫌非法集资及收受王金强贿赂的初步证据》。
底下一阵骚动。
有人皱眉,有人低头翻资料,也有人不动声色地看向秦霜。她坐在角落,旗袍盘扣上别着那只翡翠蝴蝶胸针,在灯光下泛着幽绿的光。
“这些材料,纪委技术组昨晚连夜核实过。”宋安萍语气加重,“真实性无误。建议立即启动停职审查程序,提交表决。”
顾轩站在原地,没辩解,也没动怒。他只是缓缓抬手,将终端轻轻放在桌面上,屏幕朝上。
全场安静了几秒。
就在这时,监察席那边传来金属轻叩桌面的声音。
陈岚站了起来。
她没看顾轩,也没理宋安萍,而是直接走到主控台前,插入一张加密卡。三秒后,幕布画面切换——一份实验室出具的稀有金属成分分析报告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这是昨天下午,省纪委技术中心直报的A-9级密件。”她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钉子,“样本来源:王金强办公室咖啡杯残留粘合剂,以及副市长办公室镇纸碎片。”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检测结果显示,两者含有完全相同的稀有金属同位素,产地为西北某封闭矿区,目前仅军用项目允许调用。”
会议室炸了。
这种材料不可能流落到市面上,更别说被用在一纸镇纸上。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权力核心层有人早就和王金强有了物资往来,甚至是……共谋。
宋安萍脸色变了。
她猛地拍桌:“这份报告从哪来的?谁授权公开?”
“我。”陈岚转头看着她,“作为监察局副局长,我有权在发现重大违纪线索时,绕过常规流程启动紧急通报机制。”
她说完,又调出第二张图:资金流向拓扑图。一条暗线从王金强账户出发,经过三家离岸公司中转,最终流入一个名为“晨曦助学基金”的慈善机构。
“这个基金会,”她盯着宋安萍,“审批备案人是你办公室签发的,经办人是你秘书李维。”
空气仿佛凝固了。
原本支持表决的人开始交头接耳。有人小声问:“这算不算利益输送?”“要是真有问题,咱们现在还能投吗?”
宋安萍嘴唇抿成一条线,手指紧紧掐住文件边缘。
可还没等她反击,秦霜忽然起身。
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按了一下胸前的翡翠蝴蝶。
下一秒,一道细如发丝的红光射出,精准打在幕布中央——“游戏结束”四个字瞬间被烧穿,焦黑边缘冒着淡淡青烟。
全场哗然。
安保人员立刻冲上前查看设备,有人惊呼:“激光源!是微型高能装置!”
顾轩却笑了。
他慢条斯理地打开终端,连上备用背投系统,重新播放那份检测报告。同时,手指快速点了几下,同步上传至中央督查组加密通道。
“激光能烧掉幕布。”他抬头看向秦霜,声音平静,“烧不掉云端备份。”
他往前走了一步,盯着她的眼睛:“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以为毁掉监控就能让人闭嘴。可你知道吗?桥边那七分钟,每一帧都被我找到了。”
秦霜瞳孔猛地一缩。
她没料到他会提这件事。更没想到,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撕开她最不愿被人碰的伤口。
“你说什么?”她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说——”顾轩一字一顿,“真相从来不怕光。”
话音未落,陈岚再次出手。她调出一段新的数据流:“刚刚收到边检反馈,王金强名下一名长期助理,在过去三个月内频繁出入东南亚某国边境口岸,使用化名‘张维’办理签证。而此人最近一次入境记录显示,随身携带物品中包含一枚与副市长办公室同批次的定制镇纸。”
这下连主席台上的几位领导都坐不住了。
宋安萍猛地站起来:“这简直是污蔑!我要申请暂停会议,追究你们越权发布机密信息的责任!”
“你可以申请。”陈岚冷冷道,“但在那之前,请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亲信经手的基金会,会接收来自同一资金链的境外汇款?金额刚好是五十万,时间是上个月十五号,也就是你女儿生日当天。”
一句话,全场死寂。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有人低头避开视线,更有几个原本摇摆的委员悄悄改了投票意向。
表决程序被迫中止。
主持人宣布休会十分钟。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起身喝水,有人低声交谈,安保还在检查激光装置来源。顾轩站在原地,手指仍搭在终端上,屏幕显示着实时同步状态:【中央督查组已接收全部数据包】。
陈岚走过来,低声说:“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顾轩点头,“所以才要让他们先出手。”
他目光掠过秦霜。她正站在窗边,一只手攥着旗袍下摆,指节泛白。那只翡翠蝴蝶静静别在胸口,不再发光,却像一只蛰伏的毒蛾。
就在这时,顾轩终端震动了一下。
新消息弹出。
【柬埔寨西港方向,信号频段再次活跃,持续时长17秒,已触发预警机制】
他没急着回复,而是打开录音权限,将刚才会议全程的音频自动打包加密。
然后,他抬起手腕,看了眼檀木珠串。
七年了。
每一次转动,都不是为了怀念,而是为了记住。
记住谁该死,记住谁该活。
记住这场局,到底是谁先动的手。
他转身走向出口,却被陈岚拦住。
“你还不能走。”她声音很轻,“宋安萍刚给纪检委打了电话,说要提请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顾轩冷笑:“让她来。”
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周临川。”他说,“准备行动。”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