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跟苏清清回到家时,李秀莲和林大山还没睡,正坐在院子里等他们。
看到两人平安回来,李秀莲才松了口气。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林墨把给孩子买的拨浪鼓和扯的布料拿出来,李秀莲一看,眼睛都笑眯了。
“你这孩子,想得就是周到。”她拿起那块柔软的棉布,在手心里摩挲着,“这布料好,软和,给娃做贴身的小衣裳,正好。”
苏清清的脸又红了,在婆婆面前说这些,她总觉得不好意思。
一家人说了会儿话,林墨便提起了正事。
“娘,二叔,铺子里的柜台和药柜,我打算自己做。”
一家人虽然不知道林墨木工水平怎么样,但林墨一直提。
尤其他还给他们看过他画的那种图,索性便不再阻拦。
第二天一早,林墨就带着林大河,直奔村东头的孙木匠家。
孙木匠是村里公认手艺最好的人,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又臭又硬。
他家的院子里,堆满了各种木料,空气中都飘着一股好闻的木头香味。
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头,正光着膀子,拿着一把刨子,专心致志地推着一块木板。
“孙大爷。”林墨客气地喊了一声。
孙木匠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干活,嘴里含糊地应了一声。
“孙大爷,我们想来您这儿,买点木料。”林大河搓着手,笑着说。
“买木料?”孙木匠手上的动作停了,“做什么用?”
“给我侄子铺子里打一套药柜。”
孙木匠这才正眼看向林墨,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林家小子?听说你在镇上租了铺子,要当老板了。”
“是,孙大爷。”林墨不卑不亢。
“药柜可是精细活。”孙木匠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傲气,“你们找好师傅了?我可跟你们说,这十里八乡,除了我,没人敢接这活。”
林大河刚想说就是我侄子自己做,被林墨一个眼神拦住了。
“师傅还没定。”林墨答道,“我们想先看看木料。听说孙大爷您这儿有几块陈年的柏木,不知道能不能匀给我们?”
一听“陈年柏木”,孙木匠的脸色变了。
“你们倒是识货。”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那几块料子,是我留着给自己打寿材的,不卖。”
这话说得,又硬又绝,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林大河的脸一下子就垮了。
林墨却不着急,他笑了笑。
“孙大爷,我听说您最佩服的,就是有真本事的手艺人。”
孙木匠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我这儿有几张图纸,想请孙大爷您给掌掌眼,看看这手艺,配不配得上您那几块好料。”
说着,林墨将怀里的图纸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孙木匠瞥了一眼,本来没当回事。
一个毛头小子,能画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图纸上时,那双浑浊的眼睛,慢慢地,睁大了。
他的手,开始微微发抖。
他一把抢过所有图纸,一张一张地翻看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这……这是鲁班锁的变种?”
“这个燕尾榫,还能这么走线?”
“我的天……这个闷钉,是怎么想出来的?天衣无缝!简直是天衣无缝啊!”
他像个看到了绝世珍宝的孩子,脸上的傲气和不耐烦,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是狂热和激动。
院子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林大河看得目瞪口呆。
他知道侄子画得好,可没想到,竟然能把孙木匠这个老顽固,镇住成这个样子。
过了好半天,孙木匠才抬起头,他看着林墨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手艺人,见到了更高山峰时的敬畏和崇拜。
“这……这图纸,真是你画的?”他声音沙哑地问。
“是。”
“你要自己做?”
“是。”
孙木匠深吸了一口气,他走到院子最里面的一个棚子下,掀开一块厚厚的油布。
几根粗壮、纹理细密,散发着幽香的深色木料,出现在两人面前。
“料子,你拿走。”孙木匠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不要钱!”
“这怎么行?”林墨连忙拒绝。
“我说不要钱,就不要钱!”孙木匠的犟脾气又上来了,“这几块料子,在我手里,最多也就是一口寿材。但在你手里,它能活过来!”
他看着林墨,眼神里全是期待。
“我只有一个要求。”
“孙大爷您说。”
“你做活的时候,我能不能在旁边看着?”
这哪里是要求,这简直就是拜师学艺的请求。
林墨笑了。
“当然可以,随时欢迎。”
事情就这么成了。
不仅没花一分钱就拿到了最好的木料,孙木匠还主动提出,把他家那套传家的工具,都借给林墨用。
回去的路上,林大河还觉得跟做梦一样。
“墨儿,你老实跟二叔说,你到底是从哪儿学来这么多本事的?”
林墨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木料拉回家的那天,整个林家小院都轰动了。
那几根又粗又长的柏木,像几条巨龙一样,横在院子里,引来了半个村子的人围观。
“这么好的料子,真是要做药柜?”
“听说是墨儿自己做!”
“他还会木工活?真的假的?”
质疑声,惊叹声,不绝于耳。
林墨没理会这些。
他脱掉外衣,露出结实的小臂,拿起孙木匠家的墨斗,“啪”的一声,在木料上弹出一道笔直的黑线。
然后,他拿起锯子,深吸一口气,开始动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想看看这个无所不能的林家小子,是不是真的连木工活都能信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