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
对许多人很简单。
像沈鸢。
她爱笑，笑得也很好看。
但总有人是不会笑的。
不会笑想要保持笑容，不但很难，还是一种煎熬。
无论是对自己。
还是对旁人。
“五华长老，请！”
五华长老笑得好僵硬，笑得让我莫名的紧张。
“两位小友……”
小师姐背着小手跟在我俩身后，漫不经心道：“五华道友。我再提醒你一次，我是谓玄门代掌门，你前面的王随安，我的小师弟，是谓玄门现任掌门！请你放尊重点！”
哇啊啊！小师姐，你不要再捣乱了！
这可是本掌门第一次接待外事活动！
能不能不要再乱搞了 ！
山门殿前那一剑当然砸了下来。
而且因为五华是羽化，所以小师姐罕见的全功率输出，一点水分都不掺！
五华瞬间起了不动山，然而这六如护身法，只扛了片刻，便即崩碎。
八荒剑意，垂锋若岳，势不可挡。
小师姐面色淡淡，右手掐诀，背负左手，从容不迫，没有一点儿收手的迹象——
小师姐就是想匹配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谓玄门大区的匹配机制太差了！
要不就是我和姜凝能被她一巴掌拍死的。
要不就是二师兄二师姐这种一巴掌拍死她的。
她想找三师兄四师兄比试，可这俩一个比一个阴！
三师兄觉得她的剑意可以剁排骨……剁排骨，然后三师兄就“御”起来了！
用明水剑+八荒剑意对阵赤手空拳沈鸢！
沈鸢惨败！
四师兄则是让她酥酥麻麻的大变态……
四师兄惨败！
因为几乎是刚出手，就惊动了谓玄门所有高层！
小师姐脸红红的，像是受了什么大委屈，在旁边抹眼泪。
另一边，四师兄被绑在柱子上，二师姐抽完，二师兄抽，二师兄抽完三师兄抽，三师兄抽完……
我刚拿起鞭子，四师兄瞪了我一眼，结果他又被二师姐狠狠抽了一顿。
那次对决完沈鸢就再没找过四师兄。
所以沈鸢罪恶的目光看向了一个花发老头……
昊峰山顶，年轻女孩突然对拜山老人拳脚相向，现场记者王随安目睹的冲突场景令人震惊！
是青春冲动下的意外失控，还是看似柔弱的仙子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三十旬老人与18岁女孩素不相识，这场突如其来的暴力究竟因何而起？今晚《走近谓玄》，带您拨开表象，探寻山头冲突背后的真相。
说时迟那时快！不动山被毁，五华从容不迫，毕竟山门羽化长老，气度雍容——然后这老小子直接奔着同归于尽去了！！
“敕令，煌雷。”
不再防御，也不躲不闪。
乍起惊雷，直杀沈鸢！
电光火石之间，忽有洪钟大吕，动于九霄。
一句话，便崩散了八荒剑意，震溃了六如煌雷——“称王随安仙尊，自是应得的，放眼整个八荒，小僧也不曾见过能举手投足毁掉金身罗汉的蜕尘修士。”
我：“……”
沈鸢：“……”
五华：“……”
是陆吾……
是陆吾！
我们仨在山门殿面无表情的看着坐在山门殿里的看家神兽。
陆吾风轻云淡，摇着大尾巴，一句话破了两个神通妙法，得意坏了！
继续开口道：“王师兄……纸、纸——！我、我要憋不住了！”
我吸了吸鼻子。
“五华长老，里面请。”
“哦哦，请！”
虽然我知道陆吾是跟着弗盈祖师混的造化神兽。
但我上山这几年，成天就见它往山门殿一趴，被除了我以外的所有弟子无视……
可怜兮兮的，就像个留守老人……
时不时还要被二师姐揍一顿。
一受了委屈，就去太古林里找小母兽玩。
从没想过，它居然有这样的实力！
五华这老头儿另说，但能崩散小师姐的八荒剑意，就很离谱了！
所以，就这一瞬间，它彻底得罪了谓玄门目前最有权势的两个人！
这陆吾有病吧！
纯搞我是吧！
为什么这时候用语音包？！
为什么！！
而小师姐由于八荒剑意被崩散了，一时间有些恍惚，旋即振作精神，阴森森的瞪着陆吾。
我知道，我知道。
从这一刻起，陆吾没好了……小师姐一定会天天找陆吾试剑的！
领着五华长老，下了虹桥，路过空荡荡还白玉广场，一路走到外事活动的谓玄门大殿。
虽然我没有回头看他，但听他的脚步声能知道，他走的很小心。
“五华长老，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别见外！我和你们六如剑派是好朋友！没人比我更懂六如剑派！”
五华长老笑道：“哦，是么？那却是我六如剑派的荣幸！咱们同处玄枵，互为友邻，平日里却该多多走动。”
站在大殿前，看着大殿的锁。
我摸了摸腰。
然后吸了吸鼻子。
“那个，小师姐，你有咱大殿的钥匙么？”
小师姐从后面赶忙走了上来。
“大殿钥匙二师兄一把，二师姐一把。二师姐没给你么？”
“好像……她忘给我了。”
我对着五华，保持微笑，点头致意。
气氛多少有点儿尴尬了。
五华长老手抚长须，面带微笑：“我记得谓玄门掌门是长生子，小友上任如何没有通知玄枵友邻？”
小师姐和我正拿着铁丝撬大殿的锁……
我：“哦哦，昨晚刚定的。”
小师姐：“啊！咱们还没搞掌门登基大典呢！”
沈鸢头也不回，弯着腰，语气随意道：“五华，你回去和你们掌门说一声，我们谓玄门换掌门了。”
小师姐这目中无人的样子，自打她顿悟之后，就变本加厉！越来越楼心月化了！
哦，五华长老好像有些不忿。
因为他的呼吸的声音变了。
我和沈鸢不约而同的回头看向他——我俩不是高敏感人群哦！
我俩这是因为在谓玄门高压整治环境中，想要安稳成长所必备的护身技能！说起来，这个高压环境的来源，有且只有喜怒不言于色的面瘫楼心月了。
被我俩的目光一扫，五华长老一怔。
他的脸上还有笑容。
他的笑容没有变。
长身而立，眸光澹澹。
可他的内心想法变了——
这两人洞若观火，目光如炬，绝非……
忽然五华长老就不想了。
继续夸啊！
五华长老看着我俩微笑道：“两位，莫非有聆心一类的神通？”
我：“五华长老多虑了，那种神通都要羽化以上我们如何能会。我俩单纯就是……开了！“”
“咔哒”一声。
沈鸢：“哇啊啊！随安你好棒！”
忙活半天，终于把锁敲开了！
我堂而皇之的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小师姐坐在右首第一位，五华长老坐在左首第一位。
直到我坐在这太师椅上，五华对我的掌门身份才有了一点点的信任——
慰情聊以无。
不过他似乎也不在意。
“师弟，大殿有点儿暗哦。”
那怎么办？我堂堂掌门下去一盏灯一盏灯的给你点？！
五华长老神色淡淡，坐在大椅上，大袖一拂，霎时间所有灯火同时一亮。
哇，他好得意啊！
“不知五华长老今日前来谓玄门，是所为何事啊？”
五华长老正襟危坐，微笑道：“今日来贵派，主要是想见楼仙子一面。”
“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五华长老眸光淡淡，默默地看着我。
稳稳的坐在椅子上，像一块顽石，不动如山，一双眼睛如深渊一样，深不见底。
他依旧在微笑。
大殿暗了。
所有的光似乎都被他的眼睛吸了下去。
灯火只是徒劳的发出“噼啪”声。
我也在看着他。
平静的看着。
难得平静。
我平日不打坐，不冥想，谓玄门又日日吵闹。今日看着五华那双深邃的眼睛，居然有了久违的平静感。
在这份久违的平静里，第一个念头居然是——
杀人。
杀谁？
杀谁都行。
要不就杀五华好了。
怎么杀？
杀人嘛——
当然要撕碎了才是，越碎越好。
用什么撕？
当然要用手撕。
手撕羽化？
不，是手撕活人。
“随、随安……”
不知什么时候，小师姐居然已经站在了我旁边，一双素白柔夷，紧紧的抓着我的肩膀。
霎时间，平静的感觉如潮水般褪去，谓玄门的欢声笑语重新在耳边响起。
“小师姐？”
我一抬头，发现小师姐一脸惊慌失措，满眼的恐惧与担心，那双弯弯的笑眼，竟开始泛起泪水。这一下我就坐不住了，赶忙站起来，用手给她捧起她娇嫩的小脸，给她擦拭泪花。
“怎么了？小师姐？”
沈鸢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然后，忽然就紧紧的抱住了我。
“随安，呜……”
我：“！？”
这、这这……这还有外人呢！
小师姐突然投怀送抱就算了，怎么还哭了！？
莫名其妙的！
我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揉着她的头。
“好啦好啦，不哭不哭。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
小师姐不说话，就是紧紧的抱着我。
然后，我就用余光，瞥向了五华。
他已收回了目光。
他依旧坐在椅子上。
他不笑了。
他收回了见到我以后所保持的笑容。
只是脸色平平的坐在椅子上。
“既然楼仙子不在，那便与王掌门说也不是不行。”
哦？
叫我掌门了？
但，晚啦！
“说正事之前，我想问长老个事儿。”
“王掌门请说。”
我提了一口气：“我小师姐不会是被你欺负哭了吧！”
五华没看我。
动都没动。
泰然自若。
好像懒得理我的样子。
但是，抱歉，我是微表情大师！
任何细节都逃不出我的眼睛！
老小子，欺负我家小师姐！
瞬间解读出他的想法——
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坑啊！纯傻缺一个！我今天就不该来！
“！！！”
他骂我！
骂谓玄门掌门可以，但他不能骂我！
“哟！这不是五华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晚饭吃了么？吃点去啊！”
参加完选美大赛的四师兄，一脸亢奋。
走到大殿正要随便找把椅子坐下时，忽然瞳孔巨震！
一扭头看向五华长老。
“你过来当见证人的？”
五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