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椅子上醒来时，二师姐不见了。
只有小师姐蜷缩在椅子里睡得香甜。
“沈鸢，沈鸢？”
“嗯……？”
我用很小的声音，像蚊子一样，附在沈鸢耳边嗡嗡道：“还吃红烧排骨么？”
沈鸢似乎嫌我烦，摇了摇头。
好嘞！这是你自己拒绝的！可不是我不做。
转个身，进了厨房。
一眼就看见系这围裙在那忙活的彪头大汉！
“三师兄早，你这是在……”
我记得二师姐说他参加的是面包大赛。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三师兄对面包的理解出了偏差，他蒸了一锅馒头。三师兄对着一锅白面馒头，在上面雕花……
那你像模像样的设计图纸是做什么？
合着你这是在秀刀工？
“你瞧瞧我的面包怎么样！”
“师兄，我觉得在面包界里，这是一个举足轻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作品。”
抄起一个馒头送入口中，将手里的草药递给三师兄。
“师兄，天机阁的弟子呢？昨天不是还围着你转呢么？”
“你们仨昨晚不是在外面赏月亮睡着了么，我给你们仨套了一个保鲜罩……”
“等会儿，师兄，你刚刚说什么？”
“保鲜罩啊！就是我平日保持食材新鲜用的。我也经常给自己用，又挡风，又隔音，很好用的！”
“谢谢，师兄的体贴……”
“你看，你一打岔，我都忘了刚才说到哪了。”三师兄一手握着白面馒头，一手捏着法诀，御起菜刀在馒头上切切砍砍。
“哦对，就是当时魏岚符喝多了，把他们天机阁弟子叫醒发表临时讲话，我怕吵到你们，才给你们布置的。他昨晚大着舌头说什么天机阁来蓬莱不是为了玩的，是什么奉了掌门法旨，来这边提供人手抵制魔修云云。今儿个他们就全下山了。”
“天机阁原来不是来蓬莱玩的啊？不过虽然人少，但都是蜕尘，还有一个乘霄，在贺来左近执勤的话，那也算是……。”
“不，没有乘霄。乘霄打扰师弟师妹睡觉，被揍的好惨。我早上抽空去看的时候，大抵和你二师兄嘴欠的时候一样惨。”
那的确很惨了！
提着食盒，又往大雪院走。
满院碎雪，松柏承云。
大雪院里好似新雪初霁，洁白的雪花铺陈在青石板上，堆积在飞檐翘角，脚步落下，发出“咯吱”一声轻响。
没看见姜凝，却见了楚小萤。
一袭青衣大袍，仰着头，看着碧蓝的天空。
目光幽幽，心思沉沉。
“咳。”
我轻咳一声，挺胸抬头，提着食盒，背着双手，迈着四方步，走了过去。
“楚贤侄，看来恢复的不错，都能在院中行走了！”
楚小萤微微一怔，转头看着我，忽然莞尔。
“多亏楼师叔的药，姜师叔的照料。我才能恢复的这么快。”
我一挑眉毛。
楚小萤浅笑道：“小萤自然也不会忘小师叔……诶？小师叔蜕尘了？”
“楚师侄啊，来，别站着，坐下，坐下说话！那个，我今天来呢，主要是看看你的病情，顺便呢要纠正一件事。”
我先将楚小萤虚扶入座，将食盒里的草药摆好，然后便也坐在石凳上。
楚小萤双颊微红，只是看着我笑。
“小萤啊！是这样的。如今呢，你蜕尘，我也蜕尘，以前你叫我小师叔，便也叫了，但从今往后，你该叫我什么啊！”
我大马金刀跨坐在石凳上，神色倨傲，用眼角余光睨着楚小萤。
楚小萤笑意更浓。
“小萤的师叔有很多，但小师叔只有一个。”
“……！”
她出招好快！
“小师叔想要我叫什么，我叫什么便是。小师叔，如何不说话？”
她还在追杀！
“楚师姐，对不起，别杀了，别杀了……吃药吃药！”
我将黄河剑一并还给了她。
“姜凝呢，今天怎么没看见她？”
楚小萤道：“这两日她日日陪着我，我又哪有那么虚弱，离不开人的？今日我便叫她回去睡了就是。想来还没有醒。”
我点点头。
“刚刚你在想什么？”
“小师叔，你不是向来会看人心思，怎么不看了？”
我是怕看错了心思。
“你想回六如了？”
楚小萤点点头。
“自昨晚开始，总觉得心里不安定，好像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昨晚也没睡好，便想着今早趁着好时辰卜上一卦。”
“如何？”
楚小萤淡淡：“是蹇卦。”
水山相叠，险阻在前。往蹇来誉，宜待也。
是个下下卦。
“不过，卦辞很符合你的情形，叫你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
楚小萤摇了摇头：“可是我心思很乱。本想着下地走走，可一出了房门，看着满院大雪，就愈发想回师门看看……”
“刚能下地，如何又要乱走？你现在还年轻，不懂得珍惜身体！就你这一身伤要是不好好静养，后面全是病根，师叔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那就是风里来，雨里去，苦着呢，如今刮风下雨啊，就不舒服……”
楚小萤噗嗤一声，笑道：“小师叔……你今年高寿啊？”
“你这孩子，太不懂礼貌！哪有询问长辈年纪的！记住，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那是当然啊！小萤要辟谷，小师叔却是作息规律，一日三餐，顿顿不落！”
见楚小萤心情转好，我也稍微放下心，便笑道：“师姐，你安心歇着。我今日正好下山，替你打听下消息。等再休养两日，回去也不迟。”
楚小萤垂下目光，旋即点了点头，忽然又抬头看我道：“小师叔既然下山，那需要我给你卜一卦么？”
“可我只想要上上大吉。。”
“那我就给小师叔占个上上大吉！”
楚小萤双手捧着六枚大钱摇了摇，一边摇一边微微凑近，慧黠一笑，打趣道：“我可要开卦咯！激不激动，激不激动？”
“好激动！快快快，我已迫不及待了！”
“那我开咯！”
六枚大钱，三阳三阴。
天地不交，否。
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
虽然是个平挂，但我觉得凑合着也能看。
只是一抬头见楚小萤神情微黯，在那里仔细的看着六枚大钱，似乎在想一些不好的事。
我不由笑道：“再起一卦，我要上上大吉！”
楚小萤飞了我一眼：“哪有一卦不好，又起一卦的？”
“那是你六如剑派的规矩。所谓入乡随俗。我谓玄门向来是一直摇到自己满意的卦才停止的。”
毕竟之前二师兄得罪了二师姐，躲在我屋子里一个劲的掷圣杯，问能不能躲了这一灾，结果连掷九次，都没得到保佑……
因为我拒绝保佑二师兄。
楚小萤苦笑道：“那小师叔，你想要什么卦，我给你摆就是了。”
“当然地天相覆，否极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