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的喧嚣与豪迈,被那一声“十万火急”彻底浇灭。
养心殿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
苏毅将那封来自南疆的带血密报摊在御案上,殿中群臣,无论是张良、贾诩这等算无遗策的谋主,还是刚刚因军备革新而意气风发的将领,此刻都紧锁眉头,一言不发。
密报上的描述,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南疆的瘟疫,并非传统意义上的病灶。感染者不发热、不咳血,而是在死后短暂的时间内重新“站”起来。他们的皮肤变得青黑如铁,力大无穷,不知疼痛,唯一的欲望便是撕咬一切活物。驻守南疆的第三卫,一支满编五千人的精锐部队,在短短数日内,战损已超过三成。
“刀剑难伤,箭矢难入。被其抓伤或咬伤者,半日之内必化为同类。”一名武将念着战报,声音干涩,“他们甚至……甚至还保留着生前的一些战斗本能,极为难缠。”
贾诩双眼微眯,幽幽地开口:“这不是瘟疫,这是在造兵。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邪恶的兵种。其目的,不在于攻城略地,而在于制造恐慌与混乱,从内部瓦解我朝在南疆的统治。”
张良也点了点头,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子房所言极是。而且,南疆丛林密布,地形复杂,这种‘行尸’一旦成规模地扩散开来,扑杀极难,后患无穷。”
不多时,被急召入宫的华佗与张仲景也赶到了。两位医圣对着从前线冒死送回的样本——一小块行尸的皮肉组织,以及感染者的血液,研究了整整一个时辰。
最终,华佗疲惫地抬起头,摇了摇头:“陛下,恕老臣无能。此物之中,蕴含着一种阴冷歹毒的力量,破坏生机,扭曲血肉。这已非药石所能及的范畴,更像是……某种恶毒的诅咒,或是传说中的巫蛊之术。”
诅咒,巫蛊。
这两个词一出,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又冷了几分。这意味着,华夏引以为傲的符文科技、精锐军团,在面对这种敌人时,很可能会有力无处使。
苏毅的手指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明白,常规的手段已经没用了。派典韦、宇文成都这样的猛将过去,陷入尸潮也终有力竭之时;派白起、韩信过去,兵法谋略对一群没有思想的活死人也毫无用处。
是时候,请专业人士了。
“宣,林九、石坚,进殿。”苏毅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很快,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入殿中。
走在前面的是林九,身穿一身朴素的黄色道袍,面容严肃,不苟言笑,眉宇间自有一股浩然正气。他便是后世大名鼎鼎的“九叔”。
跟在他身后的,是他的师兄石坚。此人身材高大,面容冷峻,一身黑白相间的道袍更显其威严,双目开合间,隐有电光流转,气势比九叔要凌厉霸道得多。
两人自被召唤而来,便被苏毅安排在钦天监供职,平日里除了推演天机、勘定风水,几乎不参与朝政。但此刻,满朝文武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他们身上。
“两位道长,请看。”苏毅将南疆的密报递了过去。
九叔接过,只看了几眼,那张严肃的脸庞便瞬间沉了下去,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石坚只是瞥了一眼,便冷哼一声,带着一丝不屑与厌恶:“哼,跳梁小丑,竟敢用这等下三滥的邪术。”
“陛下!”九叔放下密报,对着苏毅一揖到底,声音斩钉截铁,“这并非什么瘟疫,而是有人在南疆,用活人炼制‘尸兵’!此乃玄门大忌,有干天和,伤天害理!若任其坐大,恐酿成滔天大祸!贫道,愿往南疆一行,荡平此獠!”
石坚双手负后,淡淡地开口:“师弟所言不差。区区炼尸之术,也敢在陛下的江山放肆。陛下若准,臣,也可走一趟,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道法。”
苏毅要的就是这句话。
“好!”他当即拍板,“朕便命你二人,即刻启程,前往南疆!此事,全权交由你们处置!”
他略一思索,又看向一旁的李元芳:“元芳,你率一千禁卫军,护送两位道长南下,沿途一切事宜,皆听他们调遣。”
“臣,遵旨!”李元芳抱拳领命,眼神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另外,”苏毅转向兵部尚书,“立刻调集上等朱砂一百斤,百年糯米一千斤,墨斗百副,桃木剑五百柄……以及九叔和石道长开列清单上的一切物品,列为最高等级战略物资,随军出发!”
兵部尚书听得一愣一愣的。朱砂?糯米?桃木剑?这是哪门子的战略物资?但他看着苏毅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还是立刻躬身领命:“臣……遵旨!”
……
三日后,南疆边境,黑水要塞。
要塞上下,一片愁云惨雾。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腐臭与草药混合的怪味。城墙上,随处可见暗黑色的抓痕与血迹。士兵们个个面带疲惫与恐惧。
九叔、石坚和李元芳一行人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的波澜。在守将看来,朝廷派来的援军,竟然是两个神神叨叨的道士,外加一千禁卫,简直是杯水车薪。
“道长,将军,你们看,”守将指着城外一片被烧焦的土地,心有余悸地说道,“那些怪物,就在那片林子里。它们力大无穷,寻常刀剑砍在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我们昨日组织了一次突击,结果……唉!”
话音未落,林中突然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来了!它们又来了!”城墙上的哨兵发出了凄厉的警报。
只见数十个行动僵硬、皮肤青黑的人影,从林中冲了出来,直扑要塞。他们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势大力沉,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凶悍之气。
“放箭!放箭!”守将声嘶力竭地吼道。
城墙上箭如雨下,甚至还有神臂弓射出的破甲箭。然而,那些箭矢射在行尸身上,大多被坚韧的皮肤弹开,少数射中的,也无法造成致命伤,反而更激起了它们的凶性。
眼看几头行尸已经冲到城墙下,开始用蛮力撞击城门,发出“砰砰”的巨响,所有士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九叔缓缓走上前。
他从怀中不疾不徐地取出一张画着朱砂符文的黄纸,夹在指间,口中低声念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敕!”
一声轻喝,他手腕一抖,那张黄符竟如长了眼睛一般,迎风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玄妙的弧线,不偏不倚,“啪”的一声,正正贴在冲在最前面、最为高大的那头行尸的额头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头行尸正高举双臂,准备狠狠砸向城门,却在黄符贴上的一瞬间,全身猛地一僵,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就那么保持着高举双臂的姿势,仿佛一尊瞬间凝固的雕像,一动不动。
整个喧闹的战场,在这一刻,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城墙上,所有士兵,包括那名守将,都长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们拼死拼活都难以阻挡的怪物,就这么……被一张纸给定住了?
石坚在一旁冷眼看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似乎在说:就这点本事。
“这……这就行了?”李元芳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忍不住低声问道。
“暂时压制住了它的尸气而已。”九叔神情依旧严肃,他指挥几名胆大的士兵,用长杆将那头行尸推倒,拖上城墙。
他走到那具被定住的行尸旁,仔细检查起来。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行尸的脖颈处。在那里,皮肤之下,似乎有一个硬物。九叔并指如剑,轻轻一划,一枚只有拇指大小、用不知名兽骨制成的徽章,从皮肉中被挑了出来。
徽章通体漆黑,上面刻画着扭曲的、充满邪恶气息的符文,正中心,是一个狰狞的骷髅头图案。
看到这枚徽章,九叔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