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以为,当如何处置?”
马超看向贾诩,问道。
贾诩与马超四目相对。
他面带微笑,对马超一拱手,语气平淡:“当杀。”
闻言,马超笑骂:“我尝听闻,你与张济有旧,今日却要我杀他,岂非不义?”
贾诩微微颔首,从容道:“将军容禀。”
“此二人在西凉军中颇有威望,如今李傕、郭汜、牛辅等皆死,其部众群龙无首,军心未附。”
“若纳其归降,恐西凉旧部再度结党,于将军不利。”
一旁带斗笠的李优却忽地开口:“将军!樊稠、张济颇有将才。”
“将军正值用人之际,杀之可惜……”
听完二人所言,马超眼神斜睨贾诩,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老狐狸,分明是故意唱反调。
胡说一通,好给李优表现机会。
不愧是把韬光隐晦刻进命格的人,半点风头都不爱出!
他将降书一收,朗声道:“传令下去,准其归降,调我父收拢其军,速入长安!”
马超刚想起身令众人散去,忽又有营门守卫来报。
“少将军!营外有一女子求见,自称将军旧识!”
马超挑眉,怎么又是旧识女子?
他啧了一声,问道:“何人?”
“来者言,乃蔡伯喈之女,有要事相求。”传令兵躬身回道。
马超听闻,当即起身。
心道:“想来这小妮子找我,定是有急事!”
“快带她来…”
话到嘴边又改了口,“不必,我亲自过去。”
随即对帐内诸将道:“今日议事暂歇,诸位各自去忙吧。”
众将皆散,贾诩瞥向李优,笑问:“文忧,你看少将军如何?”
李优却轻声纠正:“叫我文儒吧,此乃少将军亲赐表字。”
贾诩闻言晃了晃脑袋,眼中笑意更浓。
便见李优望着帐外方向。
淡淡道:“少将军,实乃当世之英雄。”
“然…重情义,恐其无帝王之志。”
贾诩脸色骤变,忙以袖遮其面,急声道:“诶!这话可不兴乱说啊…”
马超大步来到辕门处,便见到两个风尘仆仆的身影立于营外。
及至近前,只见蔡琰依然身着那套淡蓝襦裙,眼眶微红,面上满是疲态。
老仆阿福静立一旁。
马超看了看他们身后,没有马车,看样子是走路来的。
想到蔡邕府邸在城东,来这城北,距离可不近啊!
“蔡府至此,少说二十里,为何不乘车?”
蔡琰头一低,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阿福在旁叹道:“小姐,您… 唉。”
马超斜眼看去,其肩上搭着个包袱,看形状该是竹简。
直到这时,蔡琰才缓缓抬头。
只见其已是泪眼婆娑,满面悲戚,怎一个我见犹怜!
“家父今身陷囹圄,近日,妾四处寻访家父友人,却都无能为力。”
“今长安初定,闻百官皆为乱贼所劫,妾恐家父狱中遭遇不测,故寻将军,望将军…”
“且慢。”
见蔡琰这副以“妾”自称的可怜模样,马超直接出言打断。
都说到这了,他哪还不明白?
蔡邕被抓,这丫头定是把她老爹的马车都当了,换钱疏通关系了。
再瞧老管家肩上的包袱,看来是连蔡邕的藏书都要拿出来,一并当了去。
他眉头一皱,冲身后吹了声口哨。
营内顿时一阵骚动,喊叫声此起彼伏:“拦住它!”
“快!是少将军的踏雪!”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踏雪甩着雪白鬃毛冲出营门,在马超身前稳稳停住,蹄下尘土、冰晶飞溅。
马超心中暗叹自己疏忽,蔡邕这小老头也真是,一如既往的死脑筋。
原以为董卓都变妖魔了,应该不会再有被王允打入大牢之事发生……
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进去了。
本着举手之劳,再捞一把这胖老头的想法。
马超便不再耽搁,他伸出手,便想将蔡琰一把抄起,提上马鞍。
小丫头见状,心中一慌,后退半步。
这时,营内一队士卒刚好追着踏雪出了营门。
见它乖乖待在将军身旁,且看将军动作,好似正要“调戏”眼前小美人。
一个个皆尬笑着挠了挠头,忙讪讪地往回退去。
“慢着,去找辆马车来。”
马超却是突然出声,吩咐道。
他方才唤踏雪来,也未想太多,想着直接带上蔡琰去廷尉寺提人。
但刚才士卒们那一个个“我懂”的笑脸,却瞬间让他反应过来。
这毕竟是大汉,蔡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若是与自己同乘一马招摇过市,那名节还要不要了?
不多时,便有二人赶着辆运送军资的辎车而来。
马超打量着四面玄帷,顶篷铺着油布的简陋车辆。
车厢内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其上还临时添置了个软席。
又瞥了眼前赶来辎车,满脸笑嘻嘻的张野与陈欣欣二人,对他们点了点头。
“先委屈一下了。”
马超示意陈欣欣扶蔡琰上车,又让阿福将包袱妥帖置于车中,命其驾车。
自己则翻身跃上踏雪马背,身后跟着一行亲卫,往内城官署而去。
行至内城官署区域,街面早已戒严。
沿途有着一队队羽林骑、血狼卫往返巡视,每一处道口皆有军士站岗。
见马超行来,一个个都下马行礼,甲胄碰撞声整齐划一。
途中,阿虎闻讯赶来,领路在前。
很快就到了廷尉寺门前。
传说中的无脑小吏拦门、男主装逼打脸剧情并没有出现。
守门小吏见来人一身“豪华”银甲,气度威武不凡,又有血狼卫统领开路,哪敢怠慢?
一人忙奔进寺内,急报上官。
另一人连忙上前推开朱漆大门,躬身引客。
那腰弯得,头近乎贴地,视线死死盯着地面,连抬头看马超一眼的勇气都无。
妥妥的成了开门小厮。
蔡琰跟着下车时,恰好撞见这一幕,眼眶不由一热。
前几日,马超军入长安前。
她与管家来此探视蔡邕,这二人不仅斜眼打量她,还伸手索要“通融钱”。
无奈之下,她只得将父亲的朝车卖了。
其中,一小半便都花在了这二人身上。
可即便如此,对方也还是让他们在寒风里等了近半个时辰。
如今,这副模样,简直恭敬得判若两人。
老管家阿福跟在马超、蔡琰身后。
路过那躬身哈腰的门吏时,想起前日受的气,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
门吏额头瞬间冷汗狂冒,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袍。
心里却直骂:早说你们认识这般大人物,我哪敢收你们钱!
入了廷尉寺,阿虎当即靠近两步,主动向马超汇报情况。
“将军,寺内从廷尉到左右监,前日都已被叛军掳走,如今寺中职位最高者,便是秩六百石的左右都侯。”
“额…其中,左都侯已被手下儿郎抓捕。”
马超头也未回,问道:“所犯何事?”
阿虎瞥了眼左右,支支吾吾。
终是低声道:“他…态度傲慢,口无遮拦,儿郎们便以‘面目可憎,行迹可疑’为由,将他拘去了北军狱。”
马超闻言,只轻嗯了一声,并未作过多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