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探了探黑袍人的鼻息,回头道:“师父,他……没气了。”
周围的毒蛇仿佛失去了主心骨,窸窸窣窣地退入林中,转眼消失不见。
赵武这才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道:“今天可真是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幸好……幸好没事。”
郑岩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空旷的四周郑重地拱手行礼,恭声道:“晚辈华山派郑岩,今日多谢前辈救命之恩!不知前辈能否现身一见,也好让晚辈知晓恩人名讳,永铭于心?”
片刻寂静后,一道淡淡的、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似在耳边响起,令人难以捉摸其方位:
“顺路而已,不必记挂。走吧。”
话音落下,山林间便彻底恢复了寂静,再无声息,仿佛那位神秘强者已然远去。
郑琳望着空荡荡的四周,失望地轻轻叹了口气。
话音落下,山林间便彻底恢复了寂静,再无声息,仿佛那位神秘强者已然远去。
郑琳望着空荡荡的四周,失望地轻轻叹了口气。
郑岩从赵武手中接过《紫霞神功》的册子,小心翼翼地抚平折痕,重新收入怀中,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略作调息,尽快上路。”
几人转身回到篝火旁,却见楚风仍静坐原地,神色如常。
郑岩只当他被方才的凶险场面震慑,温言问道:“楚兄弟,你没事吧?没想到真遇上这等凶徒。”
赵武接口道:“而且不是普通路匪,是近几年崛起的‘金蛇门’。这门派行事诡秘,专挑各派弟子下手,不知在图谋什么。”
楚风将最后一点饼渣放入口中,拍了拍手,淡然道:“我没事。”
郑岩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歉意:“今日倒是我们连累你了。对方一眼认出我等跟脚,显然是冲着各派心法而来……只是不知他们搜集这些功法,究竟意欲何为。”
郑琳在一旁忍不住小声嘀咕,语气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埋怨:“刚才那人之所以没针对他,还不是看他武功差,身上肯定没什么内功心法,不值得费心对付罢了。”
此话一出,气氛微微一滞。这话虽是她自己说的,但说出来后,心头那股因楚风全程无动于衷而产生的失落和火气,非但没消,反而更清晰了几分。她虽与楚风相识不久,但心底已将他视为同行伙伴,见他自始至终安坐不动,全然没有同舟共济之意,难免感到失望和委屈。
赵武虽未言语,心中亦有同感:方才那黑袍人分明是要杀人灭口,楚风与他们通行,岂能独善其身?即便武功低微,起身示警或做出戒备姿态也是人之常情,可他竟连这点反应都欠奉,未免太过冷漠。
郑岩察觉气氛不对,轻斥道:“琳儿,不得无礼。楚少侠初入江湖,应对不及也是常情。”
郑琳撇撇嘴,低声道:“本来就是嘛……若不是恰好有高人路过,我们怕是连昆仑之会的的会场都到不了。”
郑岩正欲再训,却见楚风忽然起身,目光投向侧方密林深处。
“楚少侠,怎么了?”郑岩见他神色有异,疑惑问道。
楚风察觉到林中隐约传来兵刃交击与呼喝之声,细细感应之下,眼中掠过一丝讶异——竟是她?
楚风转身,对郑岩微微一揖:“郑老,我突然想起尚有一事未了,恐不能与诸位同行了。这一路多谢照应,我们大会再会。”
说罢,他向郑琳、赵武也拱手作别,不等回应,便转身步入林间小道,身影很快被夜色吞没。
郑琳见他竟因自己几句话便要离去,张口欲言,却又被少女的矜持绊住了话音。
郑岩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只道是年轻人气盛,被孙女言语所激才负气而走,不由瞪了郑琳一眼,心中却泛起一丝感慨:这少年骨子里的那份孤傲,倒与当年的自己颇有几分相似。
……
流云悄然遮住圆月,深山老林陷入更深的黑暗。
密林深处,一片松林静默矗立。黄褐色的松针在地面堆积了厚厚一层。
一位身着雪色长裙、头戴白纱帷帽的女子,正于这昏暗松林中缓步穿行。她步履轻盈,踩在松软的松针之上,竟如鸿毛点水,未带起半分声响。
女子手中握着一柄长剑。剑长三尺三寸,剑身四面打磨得光亮如镜,映着微弱天光,流转着森然寒气。此剑名为“风鸣”,位列天下名兵榜第四。
其排名如此之高,并非因其材质工艺有何惊天动地之处,更多是源于其主——青城山上一任掌教清风道人。此剑随他纵横江湖数十载,战绩赫赫,故得此殊荣。
松林表面看似平静,但若光线充足细看,便能发现不少松树的树干上,残留着些许细如发丝的黑针,以及一些凌厉剑痕,无声诉说着不久前此地曾有过一番凶险缠斗。
白衣女子的裙袂随着幽冷的夜风轻轻飘动。她目光如炬,在林中仔细搜索片刻后,停下脚步,空灵中带着几分慵懒散漫的嗓音响起,在这寂静林中格外清晰:
“出来吧。中了我一掌,你逃不远的。”
这声音颇为成熟,似御姐般淡雅轻柔,不疾不徐,却又透着一股玩世不恭的意味,让人一时难辨正邪。
话音落下,密林深处果然传来一道男子低沉的嗓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与虚弱:
“妖女!你中了我的‘焚心针’,大罗金仙也难救!现在弃剑求饶,我或可给你解药,留你一条活路!若再苦苦相逼,大不了同归于尽!”
女子闻言,非但不惧,反而转身朝着声音来源方向悠然走去,口中轻叹,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这话,你从三个时辰前说到现在,已有七八次了。之前的‘血蛇散’、‘三步断魂瘴’,你也次次都说无药可解……”
“我……我那是对你手下留情!”林中男子声音更显气急败坏,“你这妖女,为何偏偏紧追着我不放?你到底要怎样?再追,给你上春药,然后将你扔进狮驼岭那客栈里去!”
“叮——”
一声极轻微的脆响。
一枚细如牛毛、近乎无形的飞针,从阴影中无声无息地射出,却在接近女子身侧时,被风鸣剑随意一荡,轻易扫落。
女子帷帽轻纱微动,似在轻笑:“哦?这我倒是真想见识见识。只盼莫要像市面上那些化学迷药一般,只能让女人失去意识,却无半点滋味。”
“呸!无耻妖女!”林中男子似被彻底激怒,声音都变了调,“你别欺人太甚!再敢上前一步,老子今日便与你拼了!”
白衣女子脚步未停,反而又近了几分:“你已是强弩之末。交出那部经书,我让你活着离开。”
“我没有什么经书,我说过无数次了!”藏身之人语气憋屈至极,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
白衣女子声音清冷,带着一丝嘲讽,继续逼问:“没有?你们金蛇门近年迅速崛起,江湖传闻不正是因为在那昆仑虚中找到了那部经书的残篇?而你这一身登峰造极、连我都险些追不上的轻身功夫,敢说不是得益于那部经书?”
被点出来历和功法隐秘,林中之人愈发恼怒,却也更显虚弱:“我轻功好是因本门功法向来偏重轻灵!至于经书,我们确实在找,但尚未得手,就被你像冤鬼一样缠了这么久……
“哦?”白衣女子声音微扬,帷帽下的面容似浮现出几分真正的好奇,“你们……也在找?看来,你们确实知道些有意思的事情。”
哗啦——
两人对话间,前方松树忽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
一道黑影应声从树冠跌落,重重摔在厚厚松针上,正是先前官道上与楚风有过一面之缘、手持双蛇杖的中年男人。他挣扎欲起,却闷哼一声捂住胸口,咳出一口瘀血。
白衣女子提剑缓步逼近,在十丈外驻足:
“我尚在半里外,你便能察觉遁走。这般灵觉,若说与那部经书无关,实在难以取信。”
黑衣人瘫坐于地,怒目而视:“我说过,我功法特异,林中蛇虫鼠蚁皆可为耳目……”
白衣女子反手将长剑负于身后,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若存杀心,你早已毙命。我急需此经书,你若有,我必取之。交出经书,我许你安然离去,若是不交……”
她略顿,声音转冷:“我本不愿行恶,但师恩如山,不得已时,也只好得罪了。”
中年男人见她再度逼近,咬牙自袖中滑出一柄匕首,直抵咽喉:
“再进一步,我立时自绝!”
白衣女子步履不停,恍若未闻:
“你死了,我照样搜身。”
“经书下落只有我知晓!我若死,你永远都找不到!”
白衣女子脚步微滞,又继续向前走去:
“你这么惜命,舍得自杀?说出下落,大家都省事。”
“你……”
中年人眼神悲愤交集,把心一横,匕首竟真向颈侧抹去!
飒——
白影一动,女子身形瞬间逼近,欲出手阻拦。然其刚掠至黑衣人坠落的树下,脚下松针忽地爆开一团浓郁白雾,瞬间将其身形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