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洪的提议正中林弈下怀。
既能获取地心火莲结交那位神秘的忘秋先生,又能趁机打击天剑门,可谓一箭双雕。
“雷前辈需要我如何做?”林弈问道。
雷洪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显得有几分狰狞。
“那‘鬼阵师’瞿墨,修为不算顶尖,也就明心境巅峰,但一手阵法与破解禁制的本事确实刁钻恶心。”
“老子这铺子外围布置了不少防护和警示阵法,寻常人根本摸不进来。但那老小子肯定有办法悄无声息地摸进来偷东西。”
他搓着大手,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老子打算将计就计!”
“那株火莲,老子会故意放在内堂最显眼的‘淬火台’上,周围明面上只留几个最简单的防护阵,看起来就像疏于防范。但暗地里……”
他压低声音:“老子会在淬火台下方,埋下三张叠加的‘厚土陷灵符’!”
“这玩意儿一旦激发,能瞬间制造一个小范围的超强重力场和元炁泥潭,洞玄境以下保管他寸步难行。”
“连灵识都被压得运转不灵!”
“到时候老子再瓮中捉鳖!”
林弈闻言,却微微摇头:“前辈此计虽好,但那瞿墨既号称‘鬼阵师’,对能量波动必然极其敏感。”
“三张‘厚土陷灵符’叠加的能量积蓄,即便隐藏得再好,恐怕也难瞒过他的探查。一旦被他察觉,打草惊蛇,反而不好。”
雷洪一愣,挠了挠头:“呃……这倒也是。那老子换成更隐蔽的‘无形丝’陷阱?”
“无形丝虽隐蔽,却困不住真正的阵法高手,极易被其以巧劲化解。”林弈沉吟道。
“不如……我们来个虚实结合,请君入瓮,再祸水东引。”
“哦?怎么说?”雷洪来了兴趣。
林弈目光微闪:“前辈依旧将火莲置于明处,周围的简单防护阵也照旧布置,甚至可以让其显得更‘新’一点,像是刚匆忙布下的。”
“而在真正存放重要物品的密室方向,则故意留下几处极其隐晦、却又‘恰好’能被行家发现的阵法被改动过的痕迹,并让一丝极淡的、与净火教怨煞之气略有相似的能量波动残留其上。”
雷洪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林弈继续道:“那瞿墨潜入后,发现明处的火莲和粗浅防护,必起疑心,认为这是诱饵。”
“他会循着那故意留下的痕迹,去探查他认为真正重要的密室。”
“而在通往密室的路上,我们布下真正的杀招。不必是强力的攻击阵法,而是极强的困阵与幻阵,力求将其困住即可。”
“届时,前辈不必立刻出手擒拿。可故意制造些动静,惊动驿中巡逻队。”
“或者最好能‘恰好’引来与天剑门素有嫌隙的势力,比如‘浩然阁’的人。”
“让他们‘发现’天剑门竟派人潜入前辈铺子行窃,人赃并获。如此一来,既教训了天剑门,又可将矛盾引向他们之间的争斗,我等只需坐收渔利。”
雷洪听得哈哈大笑,用力拍着林弈的肩膀:“妙啊!小子!你这脑子果然好使!阴险!够阴险!老子喜欢!就这么办!”
他随即又皱眉:“不过,那困阵幻阵……老子擅长打铁砍人,对这些弯弯绕绕的玩意儿可不精通。铺子里现有的阵法挡不住那老小子太久。”
“阵法之事,晚辈或可请一位朋友相助。”林弈想到了风子岳。
以此事相邀,正好可让风子岳与雷洪结识,日后或可成为助力。
“此人阵道修为极高,布置困住瞿墨的阵法,应不成问题。”
“好!此事若成,火莲老子双手奉上!以后你就是老子亲兄弟!”雷洪拍着胸脯保证。
计议已定,林弈立刻返回风子岳所在的矿洞,将情况说明。
风子岳听完,对林弈这祸水东引之计颇为赞赏,欣然应允:“区区一个借阵法取巧的明心境,困住他易如反掌。我正好有几套新琢磨出的复合幻困阵,可借此地脉一试效果。”
他当即随林弈来到铁匠铺,与雷洪见面。
两人一个性烈如火,一个温润如玉,倒是相谈不算甚欢,但在对付天剑门这一点上迅速达成一致。
风子岳勘察了铁匠铺内外环境,尤其是那条通往密室的必经之路后,便开始着手布置。
他并未使用现成的阵盘,而是就地取材,以雷洪提供的诸多金属材料为基础,结合地脉火气,现场铭刻阵纹。
只见他手指如飞,灵识牵引着灼热的金属溶液,在地面、墙壁、甚至虚空中勾勒出无数繁复而隐晦的符文。
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缓缓流转,彼此勾连,形成一套集迷踪、禁灵、心幻于一体的复合大阵。
同时又完美地隐藏在铺子原有的杂乱火煞之气中,丝毫不起眼。
雷洪在一旁看得啧啧称奇,他虽然不懂阵法,却能感受到那大阵一旦激发必然非同小可,对风子岳的态度也客气了不少。
一切准备就绪。雷洪依计将那株装在寒玉盒中的地心火莲放在了内堂淬火台上,周围随意布置了几个光晕流转、一看就很好破解的低阶防护阵。
风子岳则在通往密室的走廊布下了真正的陷阱,并精心伪造了净火教活动过的细微痕迹。
林弈则通过白芷的一些渠道,将“烈酒铁匠铺得重宝,防御空虚”的消息,若有若无地透漏给了天剑门那边。
接下来,便是耐心的等待。
果然,仅仅隔了一夜。
次日深夜,万籁俱寂,只有铁匠铺地火脉低沉的轰鸣声隐隐传来。
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干瘦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过铁匠铺外围的围墙。
他手中托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琉璃罗盘,罗盘上指针微颤,轻易地便找出了几处警戒阵法的薄弱点,身形几个闪烁,便如入无人之境般潜入了内院。
正是“鬼阵师”瞿墨。
他目光扫过内堂中那株在月光下散发着赤红灵光的火莲,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随即却又化为冷笑:“哼,雷洪这莽夫,果然想用这等粗浅伎俩引我上钩?真是愚蠢!”
手中罗盘微转,仔细感应着周围的能量流动。
很快便捕捉到了那条通往密室方向上极其隐晦的阵法改动痕迹,以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厌恶的怨煞气息。
“嗯?还有别人来过?是净火教的人?他们也盯上雷洪的收藏了?”
瞿墨心中疑窦丛生,反而对那明处的火莲失去了兴趣,“看来真正的好东西,还在里面!”
他毫不犹豫,身形一掠,便沿着那伪造的痕迹,向密室方向潜去。
就在其踏入那条昏暗走廊的瞬间,周围景象陡然一变!
轰! 原本熟悉的走廊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熔岩世界!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脚下大地龟裂,岩浆翻滚!
同时,一股庞大的压力骤然降临,将他周身元炁死死压制在体内,连灵识都无法离体半分!
“不好!中计了!是极高明的复合幻困阵!”瞿墨脸色剧变,心中骇然。这阵法之精妙,远超他的预料!
他急忙试图推演破阵,却发现灵识受阻,根本无法计算!
而就在此时,铁匠铺外突然传来一声雷霆般的怒吼:“哪来的小毛贼!敢偷到你雷爷爷头上!给老子滚出来!”
紧接着,便是剧烈的元炁碰撞声和建筑倒塌声——雷洪在自导自演拆自家房子!
这动静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立刻惊动了流云驿的巡逻队,以及附近居住的一些修士。
更巧的是,一队恰好途径附近的浩然阁弟子,也被这动静吸引了过来。
“怎么回事?”
“好像是烈酒铁匠铺那边!”
“有贼人?”
“快去看看!”
当众人赶到时,只见雷洪正“怒气冲天”地对着坍塌了小半的铺子骂骂咧咧。
而浩然阁为首的一名气质儒雅的中年修士,目光锐利,一眼便看到了因幻阵效果减弱而隐约显露出身形。
正在阵中左冲右突、狼狈不堪的瞿墨,以及他腰间那块代表天剑门客卿身份的玉牌!
“天剑门的人?!”浩然阁中年修士脸色一沉,“竟行此鸡鸣狗盗之事!真是岂有此理!”
雷洪立刻大声嚷嚷:“好啊!原来是天剑门的杂碎!偷东西偷到老子家里来了!诸位都给老子作证!这事没完!”
瞿墨被困阵中,有口难辩,气得几乎吐血。
浩然阁与天剑门本就因资源、理念多有摩擦,此刻抓到对方如此把柄,岂会放过?
那中年修士当即义正词严地表示要押解瞿墨去找天剑门讨个说法。
一场闹剧最终以天剑门理亏赔款、灰头土脸地领回被幻阵折磨得精神萎靡的瞿墨而告终。
经此一事,天剑门在流云驿声望大跌,与浩然阁的矛盾更是彻底公开化。
矿洞内,雷洪痛快地大笑了三声,将那株盛放在寒玉盒中的地心火莲豪爽地塞给林弈:“哈哈哈!痛快!太痛快了!小子,真有你的!这火莲是你的了!以后有事,尽管来找老子!”
风子岳也微微一笑,对此结果颇为满意。
林弈接过那触手温凉又隐含炽热的玉盒,心中一定。
地心火莲已得,是时候再去会一会那位药王庙中的忘秋先生了。
不知这位神秘的医仙,又能为自己这盘棋,带来怎样的变数。